市集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如五彩斑斓的长龙,上面摆满各色年货。
黎苏先是凑到卖春联的摊位前:两幅红彤彤的对联,几张福字,一大叠利是钱,两个大红灯笼……最后实在没忍住,又拿了两排可爱的小彩灯。
往前走,是摆满瓜子、花生、开心果等坚果的摊位,黎苏抓了满满两袋。
再往前,是糖果饼干……
再再往前……
一路走下来,黎苏逢摊必停,买的那叫一个热血沸腾,满脸通红,最后要不是杨表哥拼命拦着,他估计还想再要抓几只活鸡活鸭回去。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挤着人流往停车处走。
刚走没两步,黎苏又停住了。
杨表哥瞬间哀嚎:“你还要买啥,哥没手拿了。”
黎苏看他,保证道:“最后一样。”说着,将年货放在街边角落,转身进了一家店铺。
没一会儿,黎苏就从店里出来,手里多了个包装简单却显档次的礼盒,他笑着说道,“走吧,咱先把东西放车上,然后找个地方吃午饭,我请客。”
地方是杨皓轩挑的,是街边的一家大排档。
在嘈杂的街边,撑起彩色的塑料棚,简单的桌椅随意摆放,环境简陋粗糙,但每张桌面都擦拭得干干净净。
杨表哥似乎是这儿的常客,随意找张空桌坐下,问过黎苏没有忌口后,便熟稔地报出几个菜名。
没等多久,热菜上桌,柠檬鸭、老友牛杂、蒜香排骨,还有一道清炒油麦,全是本地特色菜。
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回老家后的黎苏胃口极好,吃嘛嘛香。
以前在A市时,肠胃动不动就出毛病,不是这疼,就是那痛,三天两头药不离身。
现在回来,连着两顿重油重盐、吃香喝辣,肚子却一点事儿都没有,皮实得很。
一顿饱腹,两人才开车回村。
到家后,安装的师傅也刚好上门,配合着将东西全部归置妥当,黎苏一鼓作气,将房屋里里外外打扫个干净。
看着焕然一新的家,他心情舒畅地拎着礼物出门。
然后换回来一篮子土鸡蛋,一大块腊肉,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还有几只刚死活想要,但没买成的鸡和鸭。
要不是看他两只手拿不了那么多东西,估计那只满院子乱窜的大鹅也要惨遭毒手。
黎苏叹气:兜兜转转,这人情,终究是还不清了。
隔日,便是除夕。
清晨,天刚泛起鱼肚白,黎苏便从被窝里爬起来,开始准备年夜饭。
昨日已将粽叶洗净,糯米泡好,还有提前腌制入味的五花肉。
一切准备就绪。
黎苏坐在小板凳上,照着手机里播放的教学视频,手法生疏地拿起两片粽叶,微微弯曲围成漏斗形状,然后用糯米铺在底部,放上大小合适的五花肉以及炒香的花生碎,再覆上一层糯米包裹后,用草绳将粽子捆扎结实。
模样有点丑,但总算没有露馅,让初次尝试的黎苏长吁一口气。
有一就有二,逐渐掌握技巧的黎苏手下速度逐渐加快,终于赶在中午前,将全部粽子包完。
厨房的土灶架起柴火,粽子冷水放入大铁锅,随着蒸腾的热气飘散,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粽子的清香。
粽子煮上,黎苏又重新回到院子里,磨刀霍霍向鸡鸭。
杀鸡宰鱼,动作干净利索。
一直忙活到下午,将所有东西备齐,他才穿戴整齐出门。
“干爹,我来看您了,”人未走至树下,就见黎苏远远地打招呼。
待走近后,他利落地卸下肩上的担子,轻轻搁到旁边,笑意盈盈道,“不过吃年夜饭前,我得先给您整理一下。”
黎苏俯身,将树底的杂草拔除干净,随后拿出锄头,小心翼翼避过根系挖出沟渠,将提前准备好的有机肥埋下。
两串彩灯缠绕在树干,迷你福字用红线垂挂在枝头。
风吹过时,凭风摇曳,带来几分过年的喜庆气息。
全部布置完,在溪边洗净双手,黎苏将竹筐中的猪、鸡、年粽,还有瓜果饼干等祭品,都一一拿出来摆上。
点燃香烛时,不知触动脑子里哪根弦,他突然笑出声:“我也不知道您更喜欢哪样,所以全给备上了,你挑喜欢的吃。”
小时候,黎苏体弱多病,好几次进医院差点出不来,当时有大师为他算过命,说是从娘胎里带的弱症,命格贵重却五行缺木,根基不稳,如无根之树,纵能凌云,遇风却易摧折,需寻一千年古木认作干亲,得其庇佑,方能逢凶化吉。
所以,自年幼时,他便认下梧桐作“干爹”。
逢年过节,只要在家,都会来树下祭拜一番。
香烛燃完还需要一段时间,黎苏直接挨着梧桐树坐下,如同好不容易归家的孩子向父母诉苦一样,轻声呢喃:“干爹,我之前在A市的时候,好像梦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