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君命如此,我本不当拒绝,当年的云鸣柳亦当如是。”
“可陛下您有没有想过,这份毅然而然的拒绝正是云鸣柳对您的信任呢?”
“因为信任他,所以会直接任性而行随心而动,因为这份信任,所以才会直接拒绝,因为她知道您会懂她,会理解她一切看起来的所谓的不明智的行为,即使她扔下了圣旨。”
“父皇赐下大安宫为我的公主府时我很高兴,因为就像阿娘说的那样,她说我的父亲一定会把最好的给我,而得知大安宫是开国女帝为皇夫建造的之后,我更高兴了,因为象征着信任与关爱的大安宫说是赐给了我,不如说是赐给了父亲与阿娘那些年真挚的情爱。”
姜云尔手心开始冒汗,手中紧握的夜明珠微微濡湿,她不知这一番话会不会平息楚帝的怒火,但她必须要说出来。
说出来才能争取,争取那微不可察的可能。
“呵。”
自姜云尔踏入大安宫内的那一刻,楚帝终于开口了
“你倒是会为她开脱。”
“那你要怎么为自己开脱呢?”
“就这么不满朕赐的婚事?”
姜云尔松了一口气,陛下怒意消失,她安全了。
“父皇赐给尔尔的婚事,尔尔自然是不能拒绝的,但——”
姜云尔左右看了看,“还请陛下清退众人,尔尔有些心里话要给父皇说。”
楚帝彷佛才意识到还有人在殿内跪着,于是大手一挥,让张全带着他们全都下去了。
霎时间,殿内空了一片,只有一跪一坐的二人,以及最后那抹夕阳。
张全上来点了灯,又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
“大病刚好的人,还一直跪着干什么,坐吧。”
姜云尔谢恩,坐在了楚帝的下首,离他更近了,没有了珠帘与尘土的隔绝,面前这位陛下好似有了点属于人的气息。
姜云尔扯了个热烈的笑容,“我拒婚不是因为不满父皇赐婚,而是不满沈府的狂妄自大。”
“陛下您听我说,沈府自打熙元五年拿了那圣旨十四年来悄无声息,沈尧成年都已经几年了,普通人家的公子如沈尧这般年纪大的,早已经成家立业,孩子都会说话了,而沈尧年纪如此大却一直未曾婚配,手握着圣旨却一声不吭,如今看到了机会便如虎狼般扑上来,可见其小人行径,这是其一。”
“其二,沈府以‘圣旨上未指明长女’是谁来强迫女儿,而沈府上下竟无一人出来反对,反而全府上下齐心协力用阿娘的瑶台玉凤将我引过去,可见其狡诈不堪。”
“至于第三,在尔尔回来之前,一直未曾拿出赐婚圣旨与长安成亲,可见其对我们长安的不满,真是可笑,我们一位惊为天人的殿下去配他沈府一位如今毫无建树的纨绔公子,他还挑起来了,更是不知好歹。”
“所以尔尔请求陛下收回圣旨,为长安另择佳婿。”
“这样的人家不值得我们姜家的女儿嫁过去。”
楚帝呵呵笑了,“你且说说沈府用你阿娘的瑶台玉凤引你过去的,是如何一回事?”
姜云尔将自己收到沈府打着云鸣柳旧物的名义的请帖以及那瑶台玉凤的来历都一一说给楚帝听。
楚帝听了嘴一撇,但面上却并不是苛责,而是一种近乎打趣的语气,“尔尔,你初来乍到京城,怕是被史夫人给骗了。”
姜云尔疑惑,“此话怎讲,难不成其中还有隐情不行?”
“沈期一共娶过两任史家的姑娘,现在的史夫人是沈期的续弦,至于瑶台玉凤,应当是去世的那位史夫人与你母亲的旧事。”
“陛下的意思是,沈府为了让女儿接收圣旨,竟然把别人的故事按在自己身上?”
姜云尔后悔了在沈府时的真情流露,也怪自己识人不清太过轻易信任他人,看到与阿娘有关的事情便忍不住被触动。
楚帝看到她面上的自责,“你初来乍到受到别人的蛊惑很是正常,不必事事苛责自己。”
“不过有一事,父皇不能答应你,当年我赐下那圣旨是因沈府从龙有功,求了这么一道赐婚圣旨,天子金口玉言,不可轻易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