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三站定后,仍如原先一般咧嘴笑着,仿若方才的一切都未发生,模样十分气人。
杜游夏冷下声,“你可知何为礼数?”
“晚辈自然知晓。”
“为何不答?”
“晚辈与曲小姐相识相交至今,数次会面皆把时间浪费在了对彼此心意的揣测之上,是以晚辈仍未得机会,告知小姐晚辈的真实身份。”
说到这里,那景三敛了笑意,垂首摇头,似乎十分纠结的样子,“晚辈想着,若意儿知道晚辈先将身份告知了您二老,怕是心中会有所不悦,意儿不悦,晚辈便是犯了大错啊!”
杜游夏见景三做戏变脸如此之快,料定此人绝不简单,若非贪恋曲家财大,便必是另有所图,无怪乎曲情昨晚与她说,“此男子油嘴滑舌,非是良人。”
思及此,她心中之气更添了几分,伸手抓起曲有余面前的茶杯,“砰”的一声,又砸了一个。
杜游夏怒骂,“意儿?谁准你叫女子闺名?意儿大门不出,又如何与你这般放荡形骸之人相知相交?”
景三原地一跳,避过茶杯的同时,还往前窜了窜,“岳母大人不必动气,嫁与不嫁,皆由意儿,啊不,曲小姐说了算如何?”
杜游夏只想尽早撵了他出去,冷眼怒道,“我不会让意儿见你。”
“晚辈听岳母的。”出乎杜游夏的意料,景三咧嘴一笑,竟转身便走。
终于喘过气的曲有余见此,忙伸手喊道,“小子,你回来——”声音仍有些有气无力。
那景三转回身,挂着一脸奸计得逞的谄笑,“岳父大人有何指教?”
曲有余冲田安招了招手,“去,把小姐叫至偏厅来见一见这位公子。”
“曲有余!”杜游夏起身冲曲有余大吼,“你这是要做什么?”
曲有余冲着景三冷哼一声,恨恨道,“你真当这小子是白在门外造了这般大的势?”
杜游夏听此,忽地明白过来,目光顿如淬毒冷箭一般,死死瞪着景三。
而景三只是咧嘴笑着,神色如常。
田安见状,点头领命离去。
“小婿该早些去偏厅等着小姐,就不打扰岳父岳母...”说至此,景三还微顿了片刻,“努力接受这现实了。”
“滚,你给我滚!”杜游夏气得急了,长袖一扫,桌上杯盏茶盘皆碎落于地。
景三笑意不改,礼数周全,俯身行礼一番,方才迈着轻快的步子,大步离去。
杜游夏跌坐回座位上,扬声喊道,“乔儿!乔儿!”
不一会儿,乔氏快步跑了进来,见着一地碎片,慌忙问,“夫人,这...这是怎么了?”
杜游夏一把扯过乔氏双臂,凑近道,“既然操控不了,唯有...快去把情儿找回来”,话至此处,杜游夏忽地一顿,“不,你们找不到她...你去春江楼找王伯,让他去寻。”
乔氏急忙领命离去。
“呵,呵呵——”,杜游夏断断续续地冷笑着,双手紧握,目光冷厉。
曲有余忙站起身顺着杜游夏的背,“夫人,这都怪为夫,你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
“别叫我!你也滚啊!”杜游夏一把推开了曲有余,曲有余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你的好女儿!招亲?她招的是哪门子的亲,她招的是狼,是盯上猎物,不声不响,不死不休的豺狼!”
曲有余稳住身形便又凑上前,“是为夫的错,是意儿的错,都是我们的错,夫人不要气了,不要气了。”
杜游夏一身的气,均撒在了曲有余身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吵闹许久。
乔氏紧赶慢赶跑至春江楼,一把老骨头险些散了架,可问了小二多次,那小二却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这里没有叫王伯的人,乔氏无法,只得又原路返回了曲家。
曲情一早上翻遍了京中景姓人家公子的画册,愣是没找到一个长相与景三接近的,不禁郁闷不已。
王伯始终在一旁掌灯续茶。
“咚咚咚”几声轻叩响起,暗室西面墙壁凹进一个小槽,一封折了几折的信和一张字条躺在其中。
王伯过去将其取出,那小条置于上方,可上面只写到有人找王伯,既不知这人是谁,亦不知所为何事。
原来那乔氏是个知轻重的,始终记着不能泄露曲情与曲家的关系,因此对店小二咬死牙关,一字未曾说。再者乔氏出来得匆忙,并不很知道发生了何事,若是她知晓大水要卷了曲情的宝贝妹妹去,只怕早就嚷嚷起来了。
王伯收下那字条,只将信递给了曲情,“南安王世子与曲意小姐之事,现已查明。”
曲情却盯着王伯攥着字条的手,并未答话。
王伯见状,双膝跪下,将那字条举递了过去,解释道,“属下私事,不敢扰阁主。”
曲情并未接过字条,轻笑说,“王伯这是什么话,地上凉,快起来吧,年纪大了就要服老,能少跪一些,便多琢磨琢磨如何能少跪一些吧。”
“谢阁主关心,属下受教。”王伯并未起身,反倒是端端正正地继续跪了下去。
曲情不再留意其他,展开手中信,一行一行细细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