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峦身体靠着墙壁,双肩抖个不停,脸色苍白得不成样子,犹如奄奄一息的鱼儿。
可就是哭不出眼泪。
不能哭。
几年前,她也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在国外读书时,同门师兄在听完她的组会报告后,做了同样的课题研究,并且抢先一步发了论文。
自己却毫不知情,他反过来造谣自己学术抄袭,这对于一个学者来说几乎是死罪。组里几个人窃窃私语猜测着种种是非,各种版本谣言顷刻间出现,虽然没闹上台面,但组里气氛让人很不好受。
她拿出数据证明是自己先做课题研究,可其他人固执拿论文发表时间做争论,不看真相,不听解释,暴动血液不停流淌,心中叫嚣道再闹大一点,再有意思一些。
于是早已疲惫不堪的他们,在呼喊中再一次陷入彻底的狂欢。
最后,导师把他们两个叫过来了解事情前因后果,叹口气道:“这种事情你说谁剽窃谁就是莫须有的,其实你们都是我手下的学生,撞题是难以避免的。”
“所以,你们两个人共同研究这个课题如何?大家都能毕业才是我作为一个导师乐意看到的事情。”
这句话说忘,陶峦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遍体发寒,犹如身体朝深渊下坠。
没有抬头,是她最后的反击。
她永远记得那个剽窃她课题研究的男人如获大赦的样子,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充满得意和征服欲。
导师强有力的气势镇压着自己,没有言语,神色却带着天然威严。
陶峦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要这样做。
被拒绝五次表白的心情,的确不会好受。
可自始至终错的是他,不是自己。
天无边际,时无终止,人永远游荡在理想和现实中。
陶峦总是以为凭努力就能突破差异,靠才华就能推翻偏见,用证据就能消灭谣言,可结果告诉她,面对诸类不公,她只能愤愤不平又无能为力。
最后,她不说“不好”,也不说“好”,只是一句“我知道了。”
厕所门外响起声音,陶峦回神轻轻拍打脸颊,挤出个微笑才打开门把手,迎面撞上正打算敲门的乔铮。
陶峦轻轻开口叫了句“乔铮姐”,转身消失在洗手间。
望着她柔弱背影,但背脊笔直挺立,乔铮突然想起当年的自己,心里升起些许怅然,然而转瞬即逝,如窗外风一般,飘一飘带走不了任何。
与此同时,淮京某处典雅华贵私人会所里。
男人双腿交叠坐在沙发正中间,慵懒抽了口烟,眼睛微眯不停扫视着坐在对面的人。
旁边男子倚靠在沙发一端,默默看着两个人的交锋,未带笑意的眉眼却透出多情,只怪长了双勾人的桃花眼。
邱筠四指压在合同纸上,身体往前挪动,“我相信,邱燃绝不会给你这么好的条件。”
祝聿吐了口烟圈,随意扫一眼合同,“不够。”
周身青白色烟雾弥漫,叫人看不清他表情。
“总得让点小利,这是做生意的道理。”邱筠面不改色,指尖和桌面放出轻微撞击声。
“你是在和我做生意?”祝聿唇角勾起一丝戏虐,语气端的是漫不经心,“我还以为是在求人呢。既然是做生意,那就照做生意的规矩来。”
“这里有两个亿,我按市面价格收购。”祝聿轻声开口,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卡放在桌子上,起身准备离开。
开什么玩笑,邱筠心一塞,他给祝聿低于市面百分之二十的价格,让他作为建筑商参与开发,为的是参与盛安集团名下的盛康医疗最惹人羡慕的临床决策支持系统供应项目(CDSS)。结果现在说按市面价格,摆明就是单纯合作关系,那他还怎么在这方面捞一笔?
盛康医疗是祝聿二十岁一手创办的企业,时至今日已发展成国际知名巨头,每年研发投入超百亿美元,技术更新速度一直名列前沿。
早在三年前,其Dr.Akso2.0产品首次落地国内医院,受到国内外的广泛关注,现已在全球近千万家医院落地。
国内更是早就有出台鼓励政策,实施医院全覆盖,完全是热门指向标。
邱筠巴巴地将最近开发区火热部分的土地呈上来,就是想分一杯羹。
“等一等,”邱筠站起来挽留道,“祝董想要怎么改合同?”
祝聿刚直起的身子又斜靠在沙发上,懒洋洋说:“低于百分之六十。”
有没有搞错?他前前后后竞拍加投资花了近六个亿,还动用数不清的人脉,祝聿现在就要掉多于一半的利益,当他好欺负是不是?
邱筠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怒火,欺人太甚。
但正如祝聿所说,他没有多少筹码,是处于下位,不好提要求。
“祝董是诚心和我谈吗?”
“嫌多?”祝聿低头轻笑,听不出情绪,却无故让人不寒而栗。
邱家这对双胞胎好玩,姐姐费尽心思在拾梦计划上抢利,弟弟暗地里用尽好处想和祝氏医疗一起分人工智能医疗这块大蛋糕。
两人都用自己的方式从邱氏挖钱出来,想能做出一番成就,以此征服董事会那群老家伙。
而且他们两人都有一个特点,想用最少的付出换取最大的利益,当他是傻子不成?
为了让这俩姐弟打得更欢快,邱氏资金更加分流,祝聿不介意舍弃点,毕竟邱筠还没彻底获得继承权,就能拿出几亿和自己争城南开发区,邱氏几百年积累的财富果然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