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碎山竹打汁,兑进伏特加,倒些琴酒,再加几颗青提。”
卢池的笑容瞬间僵住,递酒杯的动作一顿。
手机传来震动,祝聿看了眼信息,“等会要开车,不喝酒。”
这句话拉回卢池的思绪,她恢复表情管理,嘴角扬起笑容,抱起白茶花束递给他,“那就算替你践行,祝你一切顺利。”
“我对花没兴趣。”
丢下这一句,祝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卢池眼中。
卢池愣愣看着推拉木门,手中力道增加,啪一声折断了花茎。
半晌,她厌恶地看了眼那瓶白朗姆酒,举起对面的酒杯丢进垃圾桶。
她从小跟随父母进出酒局,最讨厌的就是喝酒。
十九岁那年在淮京电影学院试镜《金缕衣》,她在洗手间听到某个学生说起有朋友喜欢在弹琴前喝酒,想起这场戏女主也需要弹琴的戏份,于是起了效仿的心思。
站在候场区,她鼓足勇气把酒瓶放在琴上,扯下手腕皮筋扎了个高马尾。
这幕恰好被出来透气抽烟的祝聿捕捉到,他沉默站着对面,淡淡瞥了她一眼,立马转开视线,卢池几乎感受不到任何交流。
昨晚还在给他敬酒,酒局后甚至听经纪人安排提前进他套房,这个男人偏偏半点不解风情。要不是长得好看家世不错,她也根本不会自甘堕落,踏出这一步。
但她还是大着胆子,扯了抹笑,单手举着酒瓶,张扬一口饮下。
多好笑,就因为她这个举动,祝聿呆愣在原地足足两分钟,那抹猩红烧到指尖都仿佛没察觉到。
想到谁了?
透过她,想到谁了?
理所应当,她把《金缕衣》女主角收入囊中。
《破晓时分》这部电影本就是祝聿在背后投资的,据她所知,祝聿在国外读书同时还做着影视投资,盛嘉娱乐是他十九岁创办的企业,迄今为止已占据内地娱乐圈半个江山。
她轻而易举手捧最年轻的柏林影后,以及威尼斯最佳女演员,连续的三座金鸡奖,靠着盛嘉这颗大树,什么资源和代言她撕不下?
甚至得到媒体界公认,她简直是娱乐圈的宠儿。
陶峦天真认为再次接手这个案子是芭克丝高层的决定?
卢池满脸不屑,芭克丝名下酿酒厂用的葡萄大部分来自Lucas家族的葡萄园,而家族唯一的继承人Liam和祝聿是好朋友。
当年为了搭上祝聿,他的资料卢池是倒背如流。
喝酒养花弹钢琴,件件是她琢磨出来去学的,好不容易赶上年会,她又故技重施弹上钢琴,可祝聿只是闭眼放空,偶尔亮起的眸子里下秒尽是厌恶。
后来再没见过面,这次如果不是她发了照片,照片角落有只陶峦的手,他哪里会答应自己的邀请。
马路边,陶峦伸手拦出租车,恰逢午间高峰期,十几分钟没有一辆车停下。
她索性去旁边买了杯热拿铁暖手,坐在茶楼外的木椅上等,取下碍事的口罩,呼吸才顺畅不少。
陶峦拿出手机在群里打字:「卢池,搞定。」
「乔铮:秦庭礼也答应后移国外画展时间,匀出一天来参加颁奖会。」
「梁素微:真好,我连翟许人都见不着(微笑)」
「梁素微:估摸着这个难搞定,我听说盛康医疗过几天在国外要签新项目,祝董是中午的飞机,按惯例翟许也会跟着去,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陶峦静静看着屏幕。
过了五分钟。
「乔铮:现在在哪里?我之前和翟许合作过一次,试试运气吧。」
「梁素薇:刚下楼赶机场,我把地址发你,多谢你了。」
她握紧手机,旁边传来推门的声音,幽幽冷香迎面飘来。
光滑程亮的皮鞋率先进入视线,西装裤包裹着笔直双腿,黑色大衣下摆随风扬起弧度,男人脚步一停,深邃目光落在她身上。
心里猜到是祝聿,她连头都没抬,拿起吸管戳进拿铁盖,垂头吸了口。
烫!
她放下咖啡杯,伸手捂嘴猛地吐出来,灼热感从手心往外蔓延,舌头麻得没有知觉。
真丢人,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陶峦面上不显,大方从口袋里拿出纸帕包,手指尖反复去刮动开口处,粘得很紧,试了好几次也打不开。
连纸巾都要和她作对!
她索性用力撕扯纸帕包底端,扯出两张纸擦嘴处理。
“啪嗒”脚步声响起,陶峦终于做好心理准备抬起头,看到的是祝聿漠然转头,只留下宽厚背影,手中握紧那条蓝色围巾,空中几根散开的流苏浮动。
就如陶峦那句“请和我保持距离”,祝聿做得很好。
可是,为什么要戴着那条围巾——她送的围巾。
陶峦还来不及细想,祝聿停在垃圾箱旁边,慵懒抬手正对中央,五指展开,啪嗒一声,湖蓝色围巾和脏垃圾混合在一起。
他潇洒走到路边,上车,隔着车窗,陶峦都能感受到他周身流露出淡漠和疏远,紧接着车影迅速消失在视线中。
吹来一阵大风,一大堆垃圾包裹着围巾掉落地面,石板缝隙中的隔夜雨渍紧挨流苏下摆,几片灰色落叶掉在她织的小蝴蝶身上。
她想起那个傍晚,祝聿握住自己的手在纸上画蝴蝶,他说“蝴蝶美丽又脆弱,不过还好,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顺从,她会一直飞,也会有人一直跟随蝴蝶跑。”
那年冬天也好冷啊,他脖子冻得通红,长满小疙瘩。
陶峦心疼,攒了小半年零花钱买来一条羊绒围巾送他,右下方是她画的小蝴蝶,蝴蝶停了,永远停在他手上。
可他不要,可他不要......
明明是她最想看到的一幕,怎么却感觉心如刀绞,刀刀见血。
她头脑昏沉发痛,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觉得快要喘不上气。
很好啊,祝聿再也不会来纠缠自己。
她把痛全部怪在情绪作祟上面,事实证明,生病的人或许不适合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