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庄园在海月街909号,医院在定香街7号,不堵车前提下二十分钟足够了。
车速开得慢,祝聿手扶方向盘,时不时用余光瞥向旁边的人。
次数多了,陶峦想假装忽视都做不到,懒懒掀起眼帘,“专心开车,我的命在你手上。”
祝聿眯起眼,忍了半分钟不看她。
又看过来了,陶峦无奈抬手往后梳头发,梳到后面抓了一撮头发慢慢放开。
“在想什么?我不会跑。”
“没有。”他抿唇抓紧方向盘,面色从容看向正前方。
陶峦单手撑着腮帮,发尾垂直落在胸前,她的视线瞥向窗外,却无心去欣赏落寂秋景。
硬着嘴不说?
那就不说。
别扭纠结的又不是她。
过了一分钟,他的视线再度黏上来。
陶峦这次没问,甚至连头的幅度都没动。
他反正能忍,就一直忍下去呗。
驾驶位上传来微哑嗓音,“为什么刚刚不牵手?”
?
因为这个?
陶峦有些无语,之前那些无端猜疑显得如此好笑。
“没注意。”
她又补了句。
“下次一定牵。”
说完,就把右手搭在他腿上。
祝聿挑起半边长眉,清清嗓子后解释,“我不想其他人认为我婚姻生活不协调。”
陶峦点头,表示理解。
祝聿:“衣帽间准备的喜欢吗?”
“喜欢。”
“我第一眼看那些就觉得你肯定喜欢。”他不禁有些得意,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她单薄的身子,“还以为你长大了,衣服尺寸都特意订得宽松些,没想到反而瘦得不行。”
“不过也是,桐川菜注重调味和色香,吃什么都喜欢调好油碟蘸料,你肚子肯定不适应国外的口味。”
祝聿说得没错,陶峦在依山傍水的桐川生活十八年,喝的是桐川水,吃的是桐川米,她是桐川的女儿,见识过桐川的好,哪里还能被别的地方迷住眼。
“等做完手术,我们就举办婚礼......”他沉思片刻,“还是先举行发布会召开婚讯,找专门团队策划......”
陶峦无语扶额,又不是经典童话故事,全世界没有多少人在意这种事情。
“移植后还有排异,我想等妈妈身体稳定得差不多再讨论这个。”
没等到想要的答案,祝聿眼眸又暗下去,没过几秒恢复原状,“你别误会,良好的婚姻对股市也有影响。盛安最近股价波动比较大,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和你迅速领证”
“我知道了”,陶峦揪着手中水湖蓝色围巾,放柔了语气哄着,“其实你的眼光很好,每件衣服我都很喜欢。”
“那给个奖励?”他轻轻问了句,耐心等着她回复。
奖励?
陶峦攥紧手上蓝色围巾没说话,同样直视前方的路况,迟迟没开口。
祝聿没等到她的下文,按下车窗按钮几秒,北风呼呼从头顶缝隙里钻进来,他坐直身体挡住风口。
其实那个高度,也很难吹到陶峦,更何况车内空调温热风对着她吹。
两个人就固执僵持着。
车最终按时停在医院住院部楼下,陶峦把脖颈处围巾拉上来包裹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灰绿色眼睛,按了开车键,推开车门走下去。
背过身关紧门瞬间,透过车窗她对上祝聿乌漆双瞳,长睫有点湿,仿若两弯清泉水洒在她心尖,泛着赤诚的渴望。
刚才冷风呼呼打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脸上吹得通红,像个倔强又执拗的孩子。
陶峦双手握紧围巾,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不转身离开,她该走的。
偏偏鹰视狼顾相貌的人显露出这样的挚情,她就移不开步伐了。
在外人面前,他是老谋深算、阴鸷凶戾的阎罗王。
可在陶峦面前,他是望眼欲穿只奢盼她眼神的小可怜。
她迟疑地敲了一下车窗,几乎是立刻窗户缓缓往下移到最底端。
“车上或者办公室没有围巾吗?”
祝聿坦诚摇头。
她叹口气,单手绕开脖子上的围巾。
“不准取——”祝聿半敞开的嘴角立马撇下去,脚踩住刹车挂档。
陶峦没听他的,自顾自取下围巾从车窗里丢进去,眸底透着不可拒绝的坚定,“如果你昨天说我的话管用,那就听我的。”
说完,她转身匆匆离去。
风冲破障碍往她脖子里钻,一直沁到骨髓里。
脑海回想到那个晚上,因为她和别人在巷子里喝酒喝到十点忘记去接祝聿,他生气的方式是用那双铮亮的眼睛眼巴巴望着陶峦,她心虚得不行,于是踮起脚碰祝聿通红的耳尖,轻声哄着:“你放心好了,我和你天下第一好,以后肯定不这样了。”
现在陶峦只觉得讽刺,那个时候祝聿肯定止不住地得意,瞧瞧她多蠢,骗一骗就主动贴上去了。
现在也一样吧。
他那双眼沾上点水雾,陶峦又忍不住贴上去。
多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