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僵持着,走路,按电梯,开门,全是一前一后。
祝聿跟在后面,扯嘴想说什么,看到陶峦不声不响的样子,一下子又蔫下去。
指纹早就给她录好了,陶峦轻松打开门,全屋铺满地毯,还能明显闻到一股浓郁男士香水味——祝聿不用这个牌子。
事实上,这个男人还喜欢时不时在她喷香水时蹭上点。
她眉心蹙起,也没说话。
屋子还黑着,某个人进去就直奔卧室,祝聿虽然面上不显,心里还是偷着乐了一把,还愿意和他睡,证明不是大事,哄得好。
结果刚开完灯,回头就看到陶峦抱着枕头和被子,准备在沙发上搭窝,连睡衣都捧了出来。
他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几步抢过睡衣,“陶峦,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我闹脾气?”陶峦不禁觉得好笑,摊开手来,“从头到尾不是你祝大少爷作威作福吗?我惹你不开心,哪里还敢继续待你身边?”
似乎还嫌不够,陶峦唇角弧度加大,“在你祝大少爷面前找骂,我这不是找......”
音还没发完,一只手就掐住她喉咙,“试试看,继续往下说。”
他陡然冷下脸,咬字很轻,却掺着骇人的凶狞。
“我真是给自己养了个活祖宗,哪点没好吃好喝供着你?叫你走丢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哪错了,啊?”
“你没错,错的是我,我就是不想和你打电话。”
陶峦本就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此时更是头疼得厉害,她没错,凭什么要活生生被骂。
“你以为你是我的谁?我每天去哪穿什么全都要听你的。你只是要我和你结婚,没说我要丧失自由,成为你的奴隶。”
“奴隶?”祝聿笑得讽刺,气到声音发颤,“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对你的?”
“老子活该买一堆东西捧着给你,活该又是怕你饿怕你冷的。对,对,老子把你当奴隶,耗尽钱财、倾家荡产都要博你一笑。”
“没人要你这样做。”她抱手坐在沙发上,控制自己右手不去抖,语气冷冷。
“好,好得很,陶峦,老子犯贱上赶着贴你。你老实说,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什么时候离开我,什么时候摆脱我,什么时候一走了之,远走高飞是不是?”
他攥着陶峦脖颈拉过来,眉眼间充斥着烈火,看得陶峦一时之间惊悸无比,手抖得更加厉害。
“要是敢有这个想法,我现在干脆就掐死你。”
感受到他不是随便说说,陶峦嘴唇颤栗不停,把手藏在身后,指尖攥沙发布料攥到发白,嘴上还是不饶人,“好啊,你有本事就弄死我。”
弄死她?呵,他祝聿就是把自己弄死都不舍得弄死她。
毫不犹豫,他轻轻一巴掌落在陶峦唇上,不重不痒,让她长个记性。
“对自己也这个样,糟蹋自己也不心疼是吧?”
“我乐意。”
话音刚落,肚子咕咕声忽然响起,陶峦脸蛋红了几分,捂住自己肚子,嘴上还是不肯认输。
不是她玩不起,而是肚子真的受不住,在道观拜了一下午,还逛了几个小时,就喝了小半杯甘蔗汁,各种小吃吃几口就不喜欢,全靠中午在车上吃的那点小零食。
她又没带营养剂,现在又气到胃不舒服,神仙来都要没精力。
但能怪谁?
听到这咕咕声,祝聿望着她叹气,紧接着半蹲下来,把手中睡衣整齐放好在沙发上。
两人体型差太大,一米九二的大高个子,此时完全甘愿屈身于她。
“先停战,去给你做吃的。”
“不吃。”
她低头嘟喃了句。
祝聿无可奈何叹了口气,修长手指揉搓着她的头发,轻唤了句。
“大小姐,吃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气我。”
没到半个小时,祝聿取下围裙,盘腿坐在沙发下面,眼神就没从某个人身上离开。
他身上只穿一件黑衫,胸肌把衬衫撑的鼓胀胀,又有刚才下厨的缘故,衬衫衣袖被撩到手肘处,小臂的肌肉线条十分漂亮,隐隐凸显的青筋更添魅力。
陶峦看着面前满满一碗虾球,中间小方格里是蛋黄芥末酱,前方茶几上还有热气腾腾的花生糊。
烦死了。
祝聿有千百个不好,唯独一点好——做饭很好吃。
哦对了,还有一个,听她的话。
“傻盯着做什么,吃饱了才有精力继续气我。”祝聿慢悠悠拖着调,叉了一个虾球,吹到温度适宜才凑到她嘴边。
他虎口处明显有被热油溅伤的红印,陶峦沉默张嘴,虾球炸至酥脆,虾肉又嫩又香。
还没嚼几口,她无声的泪此时报复式地如潮涌至,死死盯着住祝聿的手掌,仿佛要把两个人的委屈全哭出来,就是哭上一小时、半天、一个月都哭不够。
可陶峦还是没哭出声,只是把头埋进祝聿肩颈,泪水一点一点掉落,泪滴此刻扑腾成烈火,烧得祝聿的心越发狂躁不安。
“你就欺负我。”陶峦眼尾滚着泪,话里夹着惹人疼的抽搭声。
祝聿懵在原地,半晌才后知后觉圈住陶峦的腰。
“哭什么,太难吃的话,我去外面给你买?”
知道她嘴叼,来到绥平就没一样喜欢吃的,刚在车上特意叫人准备好食材,明天走之前做顿好吃的给她。
陶峦拼命摇头,抽噎声不停,“不是……是觉得……你太讨厌了。祝聿,你真的很讨厌……”
“嗯,我讨厌。”他垂头,棱角分明的下颌贴住她额头,嗅着她身上独属的香味,呼吸逐渐平复。
这人怎么那么没脾气,陶峦哭得更深,指尖勾住他背部衬衫布料,靠得更加紧了。
良久,他似叹息似低语飘出一句。
“拜托......请不要消失。”
极小声祈求式的语气,不是耳尖离他嘴唇如此之近,陶峦必定感受不到此刻急促的气息。
她要是抬头,就能看见那个平日在别人眼前凶神恶煞的男人,满脸写着心疼二字,还有赤红眼角处滑落的那粒透明泪珠,在明亮白炽灯中,依旧是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