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湙没理她的话,见她眼睛泛红,一幅要哭了的模样忍不住皱眉:“你怎么哭了,不会是被这些妖物吓到了吧?”
这话说出来少湙自己都不信,但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一柱香之前还乐呵的人怎么突然哭了起来。
“可能是吧,”闻悦吸了吸鼻子,不走心回道,“长得太丑了,把我丑哭了。”
少湙挑眉嘲笑,“刚才不还放话要挖出它们眼珠吗?”
他哪能听不出闻悦话里的敷衍,不过与他也无甚关系,不在意罢。
“我都这样难受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嘲笑我!”闻悦声音说不出的委屈,她现在浑身还疼着呢,心里又闷得慌,就突然很想很想有一个人能够宽慰她几句,少湙不哄她她也能理解,毕竟他就那脾气,可她竟然还嘲讽她!
就算少湙自己不愿承认,但她是她主人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他们是这世界上最紧密的人诶!
一点都不关心体谅她!
一定没有比她做得更失败的剑修了,连自己的契约剑都不听她的指挥,她对不起各位黄泉之下的剑修前辈们啊啊啊!
闻悦恨恨地想,才生起的伤感和感动心绪被他不解风情的一句话冲击地烟消云散。尽管她心里的小人儿在咆哮着迟早要把这把破剑踩在脚底好好磋磨让他感受下人性的险恶,表情上却泫然欲泣。
至少落在少湙眼里是可怜巴巴的模样,他从低垂着头蔫哒哒的闻悦手中接过剑,不禁怀疑,他又没凶她,干嘛这么委屈的表情。
从不少相搀扶着哭得稀里哗啦涕泪满面的成年大汉中,他好像悟了什么,这些小人儿心里也太脆弱了吧。
少湙拧着眉沉思,抱着剑纠结要不要哄,哄人吧也不过就两句话的事,也没什么,但万一她得寸进尺拿捏他怎么办,虽然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在少湙内心天人交战,而造成这一事件的主角正暗搓搓列下一百零八式让剑灵痛哭求饶的办法。
少湙扶起受重伤的闻悦往勉强还能住人的客栈里走,心思各异的两人竟意外的沉默。
亲身切身实际见识到妖祟的恐怖后,众人也不敢随意离开,客栈里的客人本就是在梧城暂无定所才借住在这儿,其余家本就在这附近的人更不用说。更何况谁也不知道梧城暗处还有多少妖祟潜伏者,刚刚那位抬指间就消灭那么多骇人妖怪的天师就住在客栈,在这附近好歹更有安全保障。
同一个客栈的客人不免有些庆幸。
这周围的建筑都或多或少被破坏,但好在不太严重,稍微修整下也能暂时住人。
这个节骨眼儿有得住就不错了,谁也不嫌弃条件艰苦。
没有多的时间沉浸在惶恐中,众人收拾好心情回家,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借着各种由头送东西来闻悦他们房间,想以此套近乎寻求庇护。
闻悦开始还耐心劝说不用这样,但还是一波又一波人前来,她只能无奈拜托客栈老板把人拦回去。
她叉腰歪头看着桌子上摆不下都放在地上的新鲜水果,蔬菜,鸡蛋,红枣,还有两只活着的鸡……十分头疼该如何处理。
她是不肯收的,大家都是寻常百姓,这些对他们来说算顶珍贵的了,可她推拒,那些人大有要给她下跪之势,吓得她只能接过。
算了算了,等兽妖之事结束后在将这些还回去吧。
她扶额拍头,少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还真是高调呐。
她毫不顾忌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少湙对面,眼疾手快抢过少湙刚斟满的茶,在他开口前抢先道:“我收了好重好重的伤,你要让着我,这第一杯茶我喝。”
少湙手指收紧,骨节之间发出轻微脆响,罢了,这次不跟她计较,他提起茶壶重新倒上一杯,“行,我这是一壶才沏好的茶,第二杯正正好,味更清醇。”
大意了!闻悦觉得手里的茶瞬间不香了,她不懂茶,但曾经的一个老师傅告诉她,酒坊酿的酒不是最上面的最好,也不是沉底的好,要中间的,味儿正。那茶不也一样嘛!
她亏了!
“对了,我看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对着那些礼物,你不高兴吗?”
少湙抿了一口茶,淡淡问道。
“也不是啦,高兴肯定是高兴的,不过这太让大家破费了,寻常人家养家糊口也不容易,他们来送礼不过是想求庇护罢了。可降妖除魔本就是我们该做的啊!
况且很有可能这次横祸是被我们连累了。”
少湙斜眼看她,狭长眼眸流淌风情。闻悦有片刻的看痴,少湙好看得太犯规了,哪怕天天对着他的脸看了大半个月还是会一不留神就看呆了啊!
不行,她要保持冷静,决不能让他看出来,不然肯定又要嘲笑她。她抬起茶杯一饮而尽。
“你说错了,”少湙微眯着眼,举起食指左右摇晃,“第一,除妖并不是我该做的,你要逞能和我没关系,第二,他们是被你连累的,和我还是没关系。”
“你!”闻悦眼睛滴得溜圆瞪他,他还是别说话好了,一说话就面目可憎。
“你是我的契约剑,我是你的主人,我们是一体的,你明白吗!”她双手撑在桌子上直起上身,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
少湙听到面色一变,目光凌厉起来,重重将茶盏按至桌面,茶托上壶身里的褐色茶水晃荡几下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