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善珠被几个婆子押着,哭成泪人,不肯吐一个字。
素容气得恨不得上去踢几脚:“周善珠,你说话啊!”
“素容。”许繁音眉头紧蹙,即使周善珠不说,她也从她方才行径与所携之物大概猜到是冲着自己与沈微来的,周善珠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只怕想不出这样毒的计策,背后定有人指使。
镇定,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许繁音尽量放缓语气:“周小姐,我不信你一个大好年华的闺秀随便就愿舍弃性命,令尊出事,你孤身撑家定然有人不怀好意,是谁?他是否威胁你今日来菽园行此自戕之事?”
周善珠哭得伤心,好半天才道:“少夫人,你杀了我吧,我真的没办法活了。”
许繁音恨铁不成钢:“药都在我这里,你就是想死也也不能够,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无论怎么说,周善珠都紧咬嘴唇。许繁音无奈扶额,想着逼迫越紧她越不会开口,正想法子动之以情之际,外头有婢女来报:“少夫人,门外有位着便服的公子,带着二公子的信物,说要见少夫人。”
婢女说着将信物递上来,许繁音一瞧是沈微贴身的玉印,道:“请人进来。”
婢女匆匆退下,许繁音让素容先将周善珠带下去,来人已至厅外,朗声道:“不必了,我此来便是为的见周小姐。”
说着,客人大步进来,许繁音瞧着他额头大包,有些不确定:“齐大人?”
齐珺折扇一甩,示意许繁音不必多说,对周善珠道:“令尊下狱,周小姐一早便拦沈大人的马车为父说情,遭拒后转向周家世交与刑部另几位堂官求助,整整一月,却始终无人敢应。”
说着,他忽的看向许繁音:“小沈夫人以为如何?”
许繁音思忖片刻,道:“想来,是周大人犯的案子太过重大,无人敢扯上浑水,怕被牵连。”
齐珺面色缓和些许,心道还不算太傻。复又将视线投向周善珠:“周小姐明知求情无用,隔了许久又重新寻到菽园来,不知是谁指引,又许了你什么?”
周善珠身子一震,一个劲摇头:“无人……”
齐珺不动声色攻心:“听闻周小姐幼弟唤喘症,梅苑花开正盛,使你来此的人若真为你着想,怎会让令弟徐如此多的花粉日日接触?”
“长姐说会照顾好檀儿的!”周善珠一脸的不可置信,望见齐珺嗤笑神色,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瘫坐在地失声痛哭,许久,才缓缓道:“昨日,长姐身边的嬷嬷来寻我,以幼弟的性命威胁,还带走了檀儿,让我必须想法子进菽园借少夫人的手吞下毒药,届时我死在菽园,少夫人以命抵命,沈大人则有教唆夫人下毒杀害罪员家眷之嫌,难逃削职下狱,以此我父亲的案子只得换个主审,自然可得脱身。”
“混账!”许繁音起身怒骂,眼睛都气红了,来回踱步几趟,气鼓鼓抄起手边的茶盏一饮而尽,罢了要摔,还是心疼这盏不便宜,轻放了下去。
齐珺看着她彪悍行为,甚是愕然。
“天亮之前若我死的消息还未传出,幼弟性命难保,我不敢不从,齐大人,少夫人,求求你们救救他……”
许繁音知道周善珠的长姐是三皇子侧妃,没想到案子背后牵扯到皇族,一时间情绪复杂:“人为刀俎,你以为你死了,他们真能放你亲人平安?”
“我没办法,他们当下便要人性命,我若照办,起码能保家人暂时无恙,”周善珠往前膝行几步,“阿音,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纵然我父亲罪责滔天,可我幼弟是无辜的……”
许繁音心里绞成一团,无助地蹙眉叹气,周善珠是很可怜,但也差点害了她和沈微,说真的,她没那么大的善心,也没那么大的能力,到三殿下手底下救人,谈何容易。
“唉,果然缺了本官沈从慎做什么都是半瓶水晃荡。”齐珺忽的仰天长叹,跟着在宽大袖摆里抠抠索索半天,拿出一方手帕同一封书信,放到了周善珠面前。
周善珠一下止住眼泪:“这是檀儿的手帕,他不是在……”
“贵公子刚刚睡着,家书乃令尊所修。”
许繁音瞧着无语极了,有这些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
齐珺好似看不见许繁音对自己的不爽,很欠抽地对她笑道:“到底是沈从慎手底下的案子,还是请小沈夫人拿主意吧。”
许繁音想起刚穿越过来四面楚歌的自己,深叹一口气:“周小姐,既然令弟已经平安,你不必死,但也不能待在菽园,最好收拾东西离开京城。你们不走,永远只能为人鱼肉。”
想了想,她还是将话说狠些:“我不是在同你商量,你若不走,或拖或扛,我定是要想法子让你离开的。”
周善珠擦干眼泪拆了信,读着读着又是泪流满面,她低声啜泣好一会儿,抬头咬咬牙:“我走。父亲在信中提到江州有位远房表舅,让我与檀儿去投奔。”
许繁音点头:“不能耽搁,最好今晚便走,出城之事,”她瞅向一旁大冬天扇风的齐珺,“劳烦齐大人安排。”
齐珺合上折扇:“你们夫妻二人还真是半点不客气啊。”
许繁音懒得理他,扶起周善珠道:“至于往江州去的船与细软,昨日报账正好有位布装掌柜说要去送货,我这会儿差人去说一声,让他与你们同行,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周善珠连声道谢,又是一阵跪地磕头,好不容易将人扶起送走,许繁音大松一口气,蓦地后知后觉——
她这里遇事沈微肯定知道,却让齐珺匆匆赶来,定是被什么事拖住脱不开身。
“齐珺,”许繁音掐紧帕子,“二公子呢?”
门口要走的齐珺转头皮笑肉不笑:“被三殿下使计骗进宫去了,想来这会儿,没剩几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