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唤云趴在软榻上哀嚎:“季大人公报私仇!廷杖的伤已经好了!”却偷偷把衣带又松了三分。
月光漫过脊背的旧伤,季寻之手指突然顿在某个陈年箭疤上。永元元年,这支箭本该穿透他的心脏,是楚唤云......
“当时你哭得睫毛都结冰了。”楚唤云闷笑,“现在怎么......唔”
带着药香的吻封住未尽之语,季寻之的官服被扯落,露出缠着纱布的腰腹。楚唤云翻身将人笼在身下。
“季大人,你真好看。”
“唤云…我…”季寻之吞吞吐吐,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
“说,说出来,我要听。”楚唤云笑着引导着,他知道季寻之想说什么。
“没什么…”季寻之别过头去,不看楚唤云。
“你爱我,对不对?”楚唤云得逞的笑着,“说嘛,说出来,寻之,说给我听。”
“不说。”
“那我说,我爱你季寻之,我爱你我爱你,我发了疯的爱你,我无法自控的爱你。”楚唤云的语气像是一个年少的孩子,天真烂漫,纯粹了当。
季寻之是季寻之,楚唤云是楚唤云。
楚唤云的爱就是这么直接热烈,简单干净,丝毫没有任何遮挡和杂念。他的爱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得见,是耳目昭彰的坦诚,是日头下盛开的最娇艳的花朵。是北疆的风,是正午的烈日——坦荡、炽烈、铺天盖地。他拼命的把整颗心剖出来捧到光天化日下,捧到季寻之的面前,让每一道目光都见证他的赤诚。
那是金銮殿前敢高声宣告的钟情,是连帝王威仪都压不弯的脊背,是烧穿黑夜的燎原野火。
季寻之对爱却欲言又止,更多的是在内心的渴望和坚持,是无论何时何地,坚定的选择和执着的偏袒。是不可言说的愿意,是倾其所有的给予,是雪夜里的灯,是刑堂暗处的血——沉默、隐忍、深入骨髓。他咬碎牙往肚里咽,却会在无人处为你拭净最后一滴泪。
那是天督府密档里永不启封的私心,是朱雀街人潮中悄悄勾住你尾指的手,是剜出自己血肉也要为你铺的路。
一个爱得惊天动地,一个爱得粉身碎骨。
次日卯时,季寻之在庭院练剑,楚唤云则倚着海棠树啃苹果。一片花瓣落在剑锋上,被精准地劈成两半。
“季大人好剑法。”楚唤云突然将苹果核掷出,“试试这个?”
剑光闪过,果核在空中分成四瓣。季寻之收剑入鞘:“楚太傅的暗器功夫退步了。”
楚唤云笑着摸着袖子里的金瓜子:“当年我打坏红袖阁十二扇雕花窗。”
“后来赔了二十两银子。”季寻之接话。
楚唤云突然甩袖,几枚金瓜子齐齐钉入树干,排成个“之”字。
季寻之也甩袖,几枚铜钱齐刷刷钉入树干,在“之”字旁边排成了个“云”字。
楚唤云从背后抱住季寻之,下巴抵在他肩上:“季大人藏私房钱的习惯还没改?”
午时的书房内传出唧唧歪歪的声响。
“别动。”季寻之按住楚唤云乱晃的脑袋,继续给他换药。
楚唤云疼得龇牙咧嘴:“季大人下手比廷杖还狠。”
“活该。”季寻之嘴上冷淡,手上却放轻了力道,“谁让你擅自调兵?”
楚唤云突然转身,药碗被打翻在地。他抓住季寻之的手腕:“若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选。”
阳光透过窗棂,在季寻之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他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道:“我知道。”
季寻之当然知道,因为他们是一样的,明知是陷阱也会去救对方。他们从来都是这样的傻子。
未时的花园里,楚唤云在凉亭里摆弄新得的古琴,弹得断断续续。季寻之在石桌旁批阅公文,朱笔突然一顿。
“弹错了。”他头也不抬地说,“这《广陵散》都练这么多遍了还弹不对。”
楚唤云笑嘻嘻地凑过来:“季大人示范下?”
季寻之放下公文,坐到琴前。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肃杀的曲调倾泻而出。
楚唤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当年季寻之当年办案时为了抓人砸了整个琴坊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
一曲终了,楚唤云忽然按住琴弦:“教我。”
“学费很贵。”季寻之抬眼看他。
楚唤云笑着凑近,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够不够?”
入夜的楚府浴房中,某人又开始骚扰朝廷命官了。
“我自己来。”季寻之抓住楚唤云解他衣带的手。
楚唤云挑眉:“季大人害羞?”说着故意往浴桶里多撒了一把花瓣。
热气蒸腾中,季寻之后心的旧伤疤若隐若现。楚唤云的手指抚过那道剑伤,忽然道:“当年季大人可真是不要命。”
季寻之闭目靠在桶沿:“嗯,当初你聒噪了三天三夜。”
“我那是怕你睡过去。”楚唤云舀起热水浇在他肩上,“就像你现在怕我疼一样。”
水珠顺着季寻之的锁骨滑落。他忽然抓住楚唤云的手腕,将人拽进浴桶。水花四溅中,楚唤云大笑:“季大人这是要共浴?”
“闭嘴。”季寻之耳尖通红。
亥时,楚唤云半夜惊醒,发现身边空了。他赤脚寻到书房,见季寻之正在灯下写奏折,右手腕上的伤又渗出血丝。
“不要命了?”楚唤云夺过笔,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季寻之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
“不放。”楚唤云踹开房门,“当年你管我喝药,现在轮到我管你休息。”
月光洒在床榻上,季寻之忽然道:“当年我...”
“嘘。”楚唤云捂住他的嘴,“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他轻轻吻在季寻之眉心,“现在你有家人了。”
季寻之望着帐顶的流苏,忽然伸手环住楚唤云的腰。这个动作让楚唤云僵住——他的季大人,从来都是克制自持的。
“睡吧。”季寻之闭上眼,“明天还要给陛下写请安折子。”
楚唤云笑着将人搂紧,心想明天一定要在折子上画个大乌龟,吓那小狐狸一跳。
次日清晨,楚唤云醒来时,发现枕边多了个香囊。拙劣的绣工,歪歪扭扭的“楚”字,香囊里还藏着干枯的梅花瓣。
这个香囊丑的跟楚唤云送季寻之那个不相上下,都像块抹布。
“季大人?”楚唤云赤脚跑出房门,看到季寻之正在庭院里练剑,腰间挂着那个丑丑的香囊。
晨光中,两个丑香囊随着剑招轻轻晃动,像两只笨拙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