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微微亮,一道身影徘徊在清兰院附近,是小厮松篱奉命在此处蹲守,看到院门开了,他一个激灵跳起来就往回跑。
他要回去传信,让魏郎君抓紧时间。
闫凝收拾好着装时,刚看到手指出那包扎浮夸的造型,不免会心一笑,她近几天还真是愈发看那个小郎君顺心顺眼了起来。
“你说人倒是奇怪,以前只觉得那怀郎君是个烦人精,相处下来才知道这人还挺有趣。”她陷入回忆时,唇畔笑意盎然。
沁云拆包扎的手一顿,看着主子欢愉之色,试探地问:“那娘子这还换药吗?若等会儿怀郎君见到,免不得要耍小性子。”
那人是个闹腾的,若知道她拆了,必然少不得生闷气,可是他生的好看,生起气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闫凝看了看那整个臃肿手指,好笑地道:“你还怕他呀,拆了吧,闹腾也不过是哭丧个脸,顶多再跺两下脚,还能怎么着?”
她揶揄之声提醒着,沁云细想一番,噗嗤一声笑出来,手上动作不断,麻利地给她上药换纱布包裹。
恰逢此时,门外响起声音,有侍女和男子说话声断断续续传来。
“怀郎君还真是积极,这么早就过来了。”沁云知道主子与他的约定,已经做足了给二人打下手的准备。
两人一同出了门,直到看见站在院里的人是谁后,才收起喜色。
一身月白翩跹玉公子摸样的魏楚之站在院中,半分不见昨夜疯魔状。
“闫娘子手指如何了,昨夜是我唐突,这才早来给你送药。”魏楚之神色淡淡,见到人来,视线放在她低垂在侧,包扎完好的手上。
他的脸上一怔,缓声轻语,与先前避之不及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而他握手中的瓶子,递也不是,收也不是。
闫凝敛了神采,笑意淡淡不达眼底,“郎君何必大费周章,你也是知道的,整个闫家都盼着你高中,还是快些回去,莫要再做旁的事情分神。”
她这样子说,便是拒绝了他。
魏楚之手中抡了抡药瓶,垂眸不知神情。
闫凝是确实越发看不懂他要做什么,其实多少有被他昨夜举动吓到,再来有怀郎君陪伴在身边,两相对比,总是让人忍不住分出个高低。
许是人都有的劣根性,以往她接触不到比魏楚之更为耀眼夺目的男子,就眼中只会认定他是世间最为顶顶好的男子。
当视线所及之处,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比眼前人不遑多让,又乖巧又贴心,简直是弥补了被人忽视的不甘,和次次热脸贴冷屁股的窘迫。
闫凝虚了虚眼,心中的那根秤又向怀郎君偏了偏。
她侧首示意侍女解决,转身不留恋地回屋子里。
突然,门外有两道急切声大吵起来,拉扯住闫凝回房的脚步,“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早上的吵吵闹闹个不休。”
闫凝蹙眉询问,有眼色的侍女已经从外打探回来,大惊失色地惊呼道:“娘子,有个小厮拦着小郎君不让进院。”
她意有所指地觑了一眼通身寒意四散的魏处之,报一声后信忙提着裙摆溜走。
闫凝的不悦几乎快要写在脸上,心里想着魏郎君好生威武,话也这般顺口说了出来。
这话带着歧义,魏楚之神情巨变,自然听到侍女禀告,“我是带了小厮来,兴许是有误会,闫娘子不妨去看看,再做定夺也不迟。”
他自诩清高孤傲,一而再再而三被她下了面子,心底大抵是不好过,那好意没送出去,他又重新揣回袖子里。
“也好,我看谁还敢在我院子里做起主来了。”闫凝不知,一个小厮,还敢拦着旁人入她院子来了。
几人刚走到院门附近,吵闹声清清楚楚的传到耳中。
另一侧,谢怀闯入失败,气鼓鼓地双手环臂与松篱对峙,“你凭什么拦着我,我与闫姐姐有约的,放我进去!”
“你进什么进,你一个无名无分的男子能留住闫家都是主子们心善,还敢随意闯入主家院子,你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松篱双臂展开,拦着门不让他见缝插针窜过去。
谢怀捏拳气恼,早知道就带淮竹来了,自己在闫家的话语权还没侍女大。
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
他脚底碾着一块指头大的小石子,微垂着眼眸,悄声打量着眼前小厮,是先打脚腕看着自然,还是直接踢他的腿更解气一点。
石头小又不显眼,脚尖微动,他借着说话的契机,正要有个大动作,听到不一样的脚步声。
谢怀当下转了口风,故意问道:“你也不过是闫家下人,哪儿来的勇气挡着不让我进,你和我无冤无仇,我也没得罪过你,何必给我难堪呢?”
松篱轻嗤,学着他双手抱臂,昂起头来神气得不得了,“我服侍的魏郎君是闫家娘子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婿,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学我家郎君随意出入清兰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别让人看了笑话。”
“凝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她都没有明令禁止限制我的出入,你家郎君就是这样教你的待客之道?”谢怀佯装不懂,实则话里话外都在给他挖着坑。
“你真是太高看自己,你这样的我没见过十个也有八个,仗着有些资色,就天天黏在闫娘子身边。”
“魏郎君是个好脾气的,我今天就要守在这里,绝对不给你任何机会进入清兰院!”松篱近些时日打探谢怀的消息颇多,深知再这样下去兴许真会让他钻了漏洞。
殊不知,他越是维护魏楚之,越是跳进谢怀给他挖的深坑中。
谢怀脸色一白,反驳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和姐姐清清白白,魏郎君这样的皎皎君子都没说什么,你偏要这般侮辱我,难不成你的这些话,实则都是魏郎君心中所想,这才派你拦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