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刀、弓弩、弓箭、箭、肉干、各种木头、骨头、石头、藤蔓、绳子、筋条、大大小小的石碗……以及其他各种杂物。
林森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几个月以来搜集了这么多的东西,林林总总,堆满了大半个山洞。
他心底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其实他运气很好,不是吗?
如果发现他的不是山,如果他不是被山带回山洞,而是成为部落一个普通的奴隶,他不会有如今这么多东西,至少在这之前,他在这个部落的生活算得上安稳……
意识到思维逐渐往奇怪的方向去,林森甩掉脑子里多余的想法,继续清点自己的财产。
傍晚,石水按时来到山洞,和往常一样,他身后跟着黑鸟,还有现在,林森并不想看见的人,他坐在火堆前,垂着脑袋,仿佛和外界隔绝开。
“解释清楚。”大河手里提着一块四五斤重的肉,俯视着坐在火堆面前的山。
“我右眼看不见了。”山抬起头,淡淡说道。
一个白天的时间过去,山右半张脸完全变形,另外一边也受了影响,但勉强看得出人样。
大河垂眼看着山骇人的脸,一时分辨不出真假。
“就算这样,你也应该来告诉我一声。”
“大河族长惩罚。”山说,大河原本还算平静的神情倏地阴沉,眼神压迫地盯着地上的人。
“……”
半晌,大河狠狠丢下手中的肉,被旁边的石水眼疾手快地接住,大河睨一眼石水,转身离开山洞。
“喏。”石水把手里的肉顺手给了离得近的林森,林森瞥一眼,往后边让了让,没有接。
“拿着,手酸了。”石水把肉凑到林森胸口,林森假装没看见,目光越过红白相间的生肉,看向前方的火堆。
“干嘛,嫌我脏啊,我洗了手来的。”
“……”
“诶!我和你说话了,听不懂好歹看我一眼啊。”
“……”
石水表情一点点沉下去,旁边适时伸过来一只手,把肉拿走。
山接过肉,和往常一样分割穿成几串,架在火上,林森坐正,继续保持沉默。
石水没有在山洞待太久,期间一直在火堆前坐着,也不说话,也不烤肉,时不时欲言又止地看林森一眼,谁都知道他想要什么,但谁也没给他搭话梯子,最后,一个人提着完好无整地肉匆匆离开山洞。
今晚上依旧只有黑水留下来,轻车熟路地找了一节筋条和一块木墩子,敲了两个小时后,默默离开。
只是一个白天和晚上,好像什么都没变,好像又什么都变了。
山洞只剩下两人,平常,两人也不会在这时候有什么交流,跟别说现在这样的情况,林森收拾好了东西,先上了石床,男人背对着他,他一整天下来第一次正视对方。
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只是腰上多出了一道毫无遮盖的新鲜伤口,摆弄火堆间,时不时露出肿胀的侧脸。
刚才大河明显是过来兴师问罪的,林森不知道山以什么理由躲过了今天的捕猎,但凭直觉,或者说几个月朝夕相处,他猜到了。
不过,猜到也没办法,他不是什么都会。
林森平躺着,闭上眼睛,他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十分疲倦,闭上眼没多久就陷入了黑暗。
火堆前,山看着跳跃的火苗一点点熄灭,直到山洞里月光盖过火光才轻躺上床,侧头,看见对面人额头上肿起的红痕,已经结了血痂,只露出了一个侧面,但看得出是细长的形状。
林森的呼吸声一如往常的平稳,昭示着对方睡的还算安稳,山伴随着对方绵长的呼吸,闭上眼睛,不过,还没等他陷入睡眠,洞口又传来动静。
所幸,这次是个人。
百叶站在洞口,影子被月光拉的变了形,他满脸焦急,看见石床上有人起身,像看见了救星。
“山。”百叶小声喊山的名字,山下床走到百叶面前。
“绿草发热了,很烫,绿叶阿达去求祭司,祭司不愿意给绿草草药。”百叶说着说着,眼里闪出泪光,“你让他救救绿草吧。”
“祭司为什么不给绿草草药?”
“祭司说,寒季来了,部落没有多余的草药,绿草发热,是他惹山神不高兴了。”
“绿草为什么发热?”山语气平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知道,他昨晚上去祭司的山洞,看见你……”百叶磕磕巴巴,剩下半截话没再说出。
“嗯。”山点头,转身回到石床边。
石床上的人还是原样,丝毫未动,山静静看了一会儿,沉声,“绿草受伤了。”
话落,林森睫毛一颤,睁开眼睛,他只看一眼山,目光越过对方看向洞口孤零零的瘦小的身影。
从百叶叫出山的名字起他就醒过来,两人的声音不高,但山洞太安静,百叶焦急无助的语气他听的清清楚楚。
绿草受伤了?
什么受伤不去找祭司要来找他,因为祭司治不好,百叶觉得他可以……林森摆正脑袋,闭上眼睛,想起前一晚上,山撤开手后听见的那一声呜咽。
半晌,林森从石床上下来,绕过山来到洞口。
“走。”林森说。
百叶眼泪刷一下流下来,抬起胳膊用力抹掉,拉住林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