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时间,人也该到了。
郭照听得糊涂,直至跟着出来,看见被禁军五花大绑的锦衣少年,大惊失色。
“礼儿?!”
“你在京城做什么?”
已经回来等候复命的向宠行礼:“启禀太后,今日宫外一早就有人送来消息,曹礼殿下最近一直微服逗留京城。奴婢之前救下了曹礼殿下想要灭口的长史,威逼利诱下,才知道曹礼殿下最近买通了后宫不少人,但他前日辞官,不知道原因。”
随后向宠从袖中拿出一条极长的白绢,上面用血书画押。
“这名长史从曹礼殿下是皇子时就跟随在侧,以郭太后名义在洛阳四处宣扬废帝乱政之言,实则想要两宫关系彻底破裂。”
“已故大司马曹休在青徐养病之时,陛下只是让他病好了再回洛阳,而曹礼殿下,”向宠看了看病弱坐在殿中间的曹礼。“以陛下的名义给曹休送去了毒药,以致曹休忧惧而亡。若非下人招供大司马生前最后见过的传令之人有些奇怪,大司马真正的死因怕是都让人无从得知。”
“先帝病重时,陛下被急诏回洛阳,途中遭遇截杀,也是曹礼殿下所为。”
郭照有些讶然的看向曹叡,这件事,她与先帝都不知道。
“买通陛下身边的宫女太监,监视陛下日常,还有和东吴孙权暗通款曲的罪状也在绢上,他都供认不讳,还请太后过目。”
郭照刚拿到手中,实在是不忍心看,扔到了地上,进内殿照看侄女去了。
兄弟二人,相对无言。
曹叡从案前拿了一卷荆州上的度支呈文,缓缓走到曹礼面前。
“朕当时也想不通。”曹叡神色平静的说道:“那些叛将家里抄出来的金银,是怎么从东吴运进来的,”他说着拿着竹简逐渐抬起他的下巴。
曹礼被迫注视着他的大哥,看他眸光中充满不明的凶兽似的眼神,像是要只花一刻就要他受尽折磨,灰飞烟灭,不得好死。
“你盼到曹丕死,都没把皇位盼来,因为曹丕不知道你这份能耐。”
他说罢把竹简扔到一遍,曹礼的脸已经被尖锐的毛边划烂了,问道:
“你既然早知道是我,为何此时才发作?”
“我还以为你知道为什么。”曹叡对他从小最宠爱的三弟说。
曹礼荒凉笑笑,“现在那些大臣一个个对着你横挑鼻子竖挑眼,斩了我一个,正是缓和他们的好时机。”
“以后,你们君臣和美,暂时不会有人打你孩子的主意了。”
曹叡道: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趁现在都说了吧。”
往日他任他胡闹,也是因为时机未到。曹叡知道从皇亲国戚到地方大臣,如曹礼一样的只多不少,只是什么时候抓,抓谁最有用,区别就大了。
曹礼恻然问道:“你是何时发现是我的?”
他的长史才辞官多久?不过是天子要他担什么罪,他就得担什么罪罢了。
“我从长安回来,去你府上探病的时候,你毫无由头的问起郭太后的养女。满城风雨动摇朝廷的事,谁会关注到她?除非是知道我从邺城去洛阳的路上发生了什么的人。”
曹礼被绑着等死,却有心情调笑,“怪不得。如果不是今日她有危险,大哥怕是连见我一面都懒得见吧。”
“我也只是被借了刀,不是真想杀你未降生的孩子,我就是嫉妒。大哥,”他念叨完抬头,“我们兄弟从小到大,你从未这么挂念过我。你曾经教我写字,你过生辰的时候,我抄了一遍四叔的洛神赋……”
“我记得。”
曹叡语气平静道,“我都记得。你学写字的时候,我一笔一划教的你,只是字还没认全。所以我过生辰的时候,你为了抄许多像画一样的字,糊了一脸墨。然后跌跌撞撞的跑来给我送你抄下来的赋。”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想:怪不得父皇喜欢礼儿,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可大哥从来都不喜欢我!”曹礼大声抢白道。
曹叡摇摇头,平静道:“不重要了。”
“若是她能活下来,我可以让你安静点在大理寺度过余生,如果不能。”
他面朝兄弟突然面色乖戾了几分,一拳。
曹礼被打得鲜血直流,仰头满眼昏花的躺在地上。他依稀听见:
“我可以让你尝尝恨不得从未出生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