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些日子还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子上成婚的那一天,我和夫君回家里参加婚礼。我的家,母慈子孝、夫妻和睦、兄弟相亲。”
夏侯徽略低首。司马昭成婚的时候,陛下跟着小渔都在婚宴上,和宾客喝酒的时候,那一天司马师都管陛下叫做“妹夫”。
韦真一滞,讥诮说道:“然后我醒了,自己在冷宫里。”
是仲达公和曹叡一起告诉她,她只是一个夹在中间的倒霉蛋。
夏侯徽握住了妹妹的手,安慰道:“往后都是太平年月。”
她一晃神,门外飘着的雨星逐渐变成了伴着雷电的暴雨,韦真说着起身,去拉起了门前的帘幕。
她站在侧门前,背对着夏侯徽,目光落在了在廊庑上看雨的曹询身上。
“圣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她声音越发低沉,望向浩渺天际。
“可身为谁人之身,家为谁人之家,国为谁人之国,天下又为谁人之天下?其实秦汉乃至如今,天下也不过一家一姓之私产。我到今日才想明白……可如果一世不知,那温柔敦厚,正色立朝。忘身于外,死而后已。岂不是自作多情,蠢得可笑。”
夏侯徽幼时也曾经见过家中或是在宫中称作公主的表姐妹,有的性子斯文,但总会有些飞扬的念头,愿意读些圣人书,趁着长辈不在的时候说些多智大胆的话。
夏侯徽缓缓走上前,温言对韦真说道:“那是君臣之义。可我看表哥对你,始终是偏爱的。”
“对,陛下终究是君。”
“他从来不是个苟安的人,更不是前朝暗弱的桓灵,从前对司马家圈禁而不问罪,嫂嫂也应该看出来了。他不喜欢主意打到他身上的臣子。”韦真这话说得真心真意,“我想此时,仲达公也是真心的想要辞官养老,让司马家真的成为一个普通世家。仲达公常在御前,一定比我更明白陛下的秉性。”
“所以,什么长子皇后,嫂嫂回去以后一概不要再提了。现在不是先帝在的时候,先帝多情念旧,陛下不会的。”
雨稍停了,司马师执着伞等在宫门外,直到看见夏侯徽出现在外皇城的长长宫道上。
天光渐好,夏侯徽快步走近,明媚笑道:“子元,你来等我啦。”
两人一起走了一段路,直到到了建春门外的天街上。
“小渔还好吗?”司马师问。
夏侯徽有些发愁的说:“她变化很大,有些变的像陛下了。”
“若说知时知势,小渔长在太后身边,我和昭儿怕是都比不上。如今蜀国精锐或战死,或年老,孔明也一样,望着雍凉二州已是有心无力。往后没了外敌进犯,国家估计也用不着爹了。爹如今辞官,也是和陛下的默契,司马家往后做个太平年月里的普通世家,陛下若再以长子为太子,君臣都皆大欢喜。”
“这么说,陛下是真的想像当年先帝一样,往后立小渔为皇后,曹询为太子了?”夏侯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