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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小说网 > 嫁给死太子还是活状元 > 第7章 火光

第7章 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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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然摸索着找到墙上的油灯,点上火,一刹那,一股生生的灰尘味道充斥鼻间,然后是淡淡的油味。

晏然回到棺材前,将包裹叠了叠,就着包裹坐在了棺材下,面前地上放着一个盆,很薄的盆,有些变形生锈。

里面有一些灰烬,晏然伸手探了探,好像有余温,但好像又没有。

手上沾了灰,混着汗,晏然搓了搓手,盘腿端坐,拿起刻刀和木片,就着边上墙上的油灯光亮,在木片上刻字。

程湍在门外看着,看着她正正地团坐在地上,灯光将她的身影拉得斜斜的。她低头弓着背,手中的刻刀飞快。

要刻什么晏然很清楚,从小就刻过一遍遍,给离开的人。

她尽力让自己不要回想那些细碎的时光,只是盯着手下的痕迹,于是一个个字浮现于木片之上。

她刻得快,没有错别字,多拿的木片没有用上。

手上满是松油的味儿。

灯光越发微弱。

将刻完的木片一张张排在盆前,晏然站起来,然后跪下去,将木片摆进盆里。盆中灰轻,被震得扬起。一片两片,三片……又将灰尘压下。

晏然再次站起来,拔开火折子,吹得光亮,直接扔向盆中。

几张木片瞬间燃起,火苗一个劲儿的往上窜着,盘旋着,上升着,焰尖往上飞着几乎到了与牌位齐高的地方。

火越来越大,砰的一声,盆晃动了下,盆中木片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程湍一个箭步进了屋,伸手将晏然往后拉了一把。

晏然愣愣地,看着烧得更旺的盆子,不知道在问谁:

“是不是亮了一些?”

油灯已经没有油可以续上光,屋内却因盆中燃着的木片更亮堂起来。

牌位上的字清晰起来,是很苍劲的字,宁折不弯却也沧桑老成。写的夫人名姓好看,端正。

余茂坚也有三十多了。

程湍松开刚刚着急紧握住的细瘦又冰凉无力的手腕。

“嗯,很亮。”

火焰一圈圈绕着,向上盘旋,微微跳动。

晏然行了一礼,然后转向程湍,“谢谢大人,我们可以走了。”

程湍收起她的包裹和刻刀,跟在她身后,走出余家,走出小巷。

包子铺已经收摊,马车就等在一旁。将晏然带上车,马儿打起精神,在月光下,往家赶。

“大人晚上没吃饭,不会饿吗?”晏然开口,看着程湍。

程湍手中还攥着她的包裹,包裹里面还有第一次见面时与他对峙的刻刀。

程湍没答。

“那家包子铺的包子很好吃,您下回可以试试。余家嫂嫂也会包包子的,也很好吃。”

他没应,看着她,昏暗中,他拉开了她身后的车窗帘子,拢到一边。他看到她墨色的瞳仁与白睛,黑白分明。

“木片上写着什么?”程湍问。

“往生经。”她答。

“木片是事先准备好的?”

“嗯,浸过松油。”她刻多了石头,手很累的时候,就会去寻一些木头,削成大小一样的木片,然后泡到松油里。时常备着,每年都要用一些。

“这些,以往也做过吗?”他问得不算小心翼翼,只是平常语气的发问。

晏然也如同闲聊般平静地回,“常常做,很小的时候就会。”

晏然搓搓手,希望将手上的油弄干。

“为谁?”

为谁。晏然记起,第一次师父教她如此做的时候。她少时被送上山,上山以前,母亲便不见了。

其实就是……

“不见了”不过是父亲的谎话,她知道。她跪了很多天,然后被父亲送上了山。

山上岁月难熬,难熬在她太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想什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虚无常常裹挟着她,唯一可以想到的具象的画面,就是母亲。

师父发现了,问她,然后教她。

“这本书上这里,有一些字。为师知道你还不识字,但是无妨,拿着刻刀,刻在木板上。等你想念母亲的时候,我们在崖边烧了这些木板,就可排解这苦痛之情。”

说不清是什么情,有多苦痛,或是思念。但一遍一遍抄着经书,再一片一片地烧掉,崖边夜色里有可以安慰人的火光,令人沉迷,黑暗中不再只有黑暗。

她用了太多的木头,后来自己削木片,自己泡油,然后晾在日光下,等着经文沟壑吸满盛阳,在黑暗中燃烧释放。

后来不止母亲,多了一些让她难受的人。她会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每年祭日的时候,烧经文给他们。

她还曾带过一瓶上好的松油下山,怕京城没有松油,那样就开不见漂亮的火光了。

可京城里什么都有,吃馒头和吃素包子剩下一些钱,师父也会寄给她一些,父亲时不时地也会给她一些,也够买上足够的松油。

为谁?

“为,我自己。”

程湍心中猛然一紧。

他问她为谁,为谁做。她也答了,为谁做。

可他就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他细细地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已经到城中了,很快就能回程府了。

他不想再说一个字。

可她却偏不,用眼睛硬生生拉回他的目光,对上,嘴轻松地一张一合:

“我可以问大人吗?”

目光灼灼,眼眸中好像还带着刚刚的火,干脆,不容拒绝。

就好像是交易,她回答了很多她根本不会和别人说的话,所以他理所应当要回答她的问题。

程湍缓缓眨眼散去心中的东西,“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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