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开始决堤,这一瞬间她像抓到了光,驱散了所有的迷雾,治愈了心中的自卑,原来真的有这种可以直击灵魂的力量。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糟糕,自己也是有有优点的,她找到了原谅自己的缺口,开始试着去理解包容自己,这对她来说是灵魂的召唤,是她顿悟转变的契机。
此时和多年以后两个时空的夏微宁重叠了,心绪虽无法理清却渐渐有了眉目。
吃过饭逛故宫,夏黎刚开始对一切都很有兴趣,精力就像电量,很快消耗殆尽,坐在台阶上喊累,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走,大家便都坐下休息。
夏黎要来爸爸的手机给盛轩家打电话,电话刚接通就显摆,“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
盛轩很配合地问:“在哪?”
“北京,你来过吗?我们现在在故宫,就和电视里长得一模一样,还能找到小燕子住的地方,老佛爷的慈宁宫也有。”
“嗯,然后呢?”
“北京好大好大。”夏黎越说越起劲,“我们明天还要去爬长城,就是课本上的那个。”
“我知道。”
“等我回去给讲讲长城长什么样。”
盛轩淡定说道:“我爬过,爸妈带我去过北京。”
夏黎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这算是装逼翻车了,觉得很丢人,声音开始哽咽,“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我没有笑话你。”
“那你说夏黎我错了,你说的都是对的。”
盛轩:“……”
夏微宁刚想上前说什么,电话里就传来盛轩的声音,“夏黎我错了,你说的都是对的。”
一句话就让小姑娘破涕而笑,开心地抹眼泪,声调都上扬不少。
“叔叔,你回来了。”盛轩的声音传来。
盛淮洲紧接着“嗯”了一声,问道:“和谁打电话?”
“夏黎,她们一家人去北京玩了。”
盛淮洲没再说什么,坐在一旁写了几个字。
盛轩照着上面的字读,“夏黎,夏老师和你们一起去北京了?”
“对,夏老师和我们一起来的。”
果然不出所料,盛淮洲冷笑一声,怪不得隔壁这几天灯都没亮。
他心中也有一些疑惑,便问盛轩:“你们夏老师对夏黎怎么样?”
“非常好。”盛轩挠挠头,补充道:“夏老师对谁都好,因为夏老师是个好人。”
盛淮洲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他也懒得和一个小朋友讨论夏微宁是不是好人,起身上楼,刚走到楼梯口猛地想起什么。
眼睛盯着盛轩手中的电话,一个个问题涌入脑海,夏微宁为什么单单对夏黎尤其好?她们都姓夏,其中有没有什么关系?
夏微宁此次带家人来北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带奶奶检查身体,查对病因才能对症下药,不是每次都靠输水暂时压下不适。
但因为这事产生一些矛盾。
奶奶是心脏病,治好需要不少的费用,普通家庭难以支付高昂的费用,当医生说出治疗结果时,所有人都沉默了,奶奶一直催促着离开,最后还有些生气,“你这小孩带我来这干什么,死了算,花那些钱干什么。”
“你想每天吃药,一次次忍受身体的痛楚吗?”
“不治。”奶奶拉着妈妈就往外走,“咱们今天就回家。”
夏黎在一旁吓得不知所措,这不是她该插话的时候。
夏微宁在后面哭,其他人反馈给她的都是一种沉默,某些难以言明的话通过这种方式含蓄的表达出来。
她丝毫不怀疑爸妈对奶奶的爱,当爱超出承受范围时就会让人望而却步,没有实力去支撑,奶奶生病时家人着急担心的模样她都知道,但十几万的手术费确实很难。
奶奶也不会用这么多钱来给自己治病,对她来说自己远没有儿孙重要。
回程的火车上弥漫着尴尬的别扭,夏微宁能感觉到,家人对她多少有些不满,认为这是她插手太过,只不过碍于情面没有说出责怪的话。
夏微宁心中很失落,她没想到最终会这样收场。
其实她也能理解家人对她的不满,平时一些小事也就算了,这种大事她作为一个外人是没有资格插手,更没有资格替他们做决定,是她过于心切没有处理好分寸,这才做出偏激行为,导致形成这难堪的局面。
这就是边界感的重要性,就算再好的初衷,只要过度介入别人的生活都会引发不满,每个家庭有不同的生活规则,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心照不宣的私下方式,都不能轻易被打破。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对于家人来说她也只是关系好的“外人”。
夏微宁心情很沉重,好心办坏事说的就是她这样,不顾实际条件我行我素,认为所有人都理所应当接受自己的安排,因为这是为她们好,却忘了这种好是不是别人需要的。
把家人送回家,妈妈追出来递给她一个布兜,“你收下。”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手中的钱和妈妈离去的背影,她心如刀割,缓缓蹲在地上抽搐着哭泣又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怪自己把这一切搞砸了,心中的怒意加注在坚硬的牙齿上,狠狠咬住嘴唇,直到她感觉得嘴中传来的血腥味。
眼泪一点点打湿手中包钱的布兜,看厚度得有一万左右,是把她这段时日的花费全部归还,甚至还多了不少。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把一切分割清楚,让自己远离他们的生活吗?
夏微宁不敢想。
意识一点点在飘散,脑海中全是家人的眼神,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这层隔阂终究是她自己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