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镇舞团跳的是《胡桃夹子》的节选——一首充满圣诞气味的曲子,曲调浪漫而盛大。
不同于市区各个舞团炫技式的动作设计,金鱼镇的孩子们放弃了高难度的舞台创新,主打稳扎稳打的基础动作。
直到一曲终了,余音散去,众人的视线仍旧久久地落在屏幕上。
归真没有让大家等到“扫堂腿”或是“展翅拳”,却是发挥得顺畅,每个动作都做得干净利落极了,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好!跳的好。”第一个打破平静的是利利爸,他操着一口不标准的音调,郑重其事地赞赏了起来。
“对,比前面那些个什么花式儿都好!干净、利落!这俗话说大隐隐于市,这越质朴越干净的招式,越是高手!”朴素妍引经据典起来,说得煞有其事。
最终,金鱼镇少年舞蹈团以7.2分的成绩在本次比赛中位居第六,比第五少了1.3分,比第七多了0.4分,而最佳个人舞者的荣誉,也在众望所归中落到了归真的头上。
无缘市舞团,姜晴有些沮丧,归真爸则是搂过自家老婆,眼睛还盯着刚刚录下的影像,对着姜晴说道:“看咱闺女表现多好,你盯着全场找,找不出一个比咱闺女年纪更小、跳得更好的!
沙发上的五个孩子则是闹成了一团,商量着等归真回家是要叫她“小天鹅”好呢,还是叫她“小胡桃夹子”好呢?
*
比赛结束后,朴素妍用厚棉被在利利房间里打了地铺——她们早就约好这天晚上要一起睡觉。
女儿不回家,薛洋城自然是乐得自在:“你和那小书呆子好好培养培养感情,你得对人家亲热点,别整天一幅臭鸡蛋脸。”
明天是清远小学十周年的校庆,年段长在六年级里挑了几个气质形象好的孩子,组成了一支鲜花队,薛允儿就是其中之一。
在智宇和利利的催促下,这晚她换上了学校为鲜花队统一发放的制服——白色百褶裙搭配红色的格子马甲,衬得允儿的小脸红扑扑的。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这才发现,在海沅家吃的几顿饭,还真就给自己的脸蛋喂得圆乎了不少。
“你就这样去鲜花队呀?单调单调!”智宇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唇釉,智宇打开唇釉在允儿的嘴唇上点了两下,又轻轻抹开,“看,允儿姐姐这样真好看,比鲜花还像鲜花呢!”
说罢,智宇将唇釉放进了允儿的口袋,“允儿姐姐,我这个借给你,你明天就涂这个去鲜花队,你得像张归真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允儿被她夸的害羞,乐呵呵地抓了抓额头。
“哟,”海沅笑着打趣智宇,“你这唇釉可是宝贝得很,让我摸摸都不行,这回对你允儿姐姐倒是大方!”
智宇朝海沅姐姐吐了吐舌头。
海沅不和小屁孩计较,转头和利利商量起要怎么折腾允儿的脑袋。
技术有限,复杂的发型她们扎得乱七八糟,还把允儿的头皮扯得生疼。
最后,利利和海沅决定从简,一人一边在允儿头上扎了两个麻花辫。她们把允儿的头发扎得紧紧的,说是这样到明天早上都不会散开。
允儿看着镜子里扎着两个麻花辫、嘴唇亮晶晶的自己,她从未发觉自己是如此的漂亮,好像真如智宇说的那般,像鲜花。
“就是头发空荡荡的,要是有点儿装饰就更好了。”利利打量了半天,遗憾地说道。
“已经很好很好了。”允儿说。
第二天,允儿早早地起了床,她换上红色马甲和百褶裙,涂上智宇的唇釉,轻轻离开了利利的房间。
太阳卡在远处楼房的间隙之间,还没有完完全全升起来,空气很冷,一呼一吸都带着水汽。
“薛允儿!”
允儿正要踏出一栋的大门,就听见有人叫了自己一声,是臻率。
她从金鱼埔的大门外跑进来,还是那么地风风火火。
“给,你带着这个去鲜花队,这样头上就不会空荡荡了。”
臻率从兜里掏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放进了允儿的手心里。
允儿定睛一看,那是个水晶皇冠样式的夹子,像是手工做的,中间还贴着一颗别致的粉钻,秀气极了。
这水晶夹子,是裴臻率起了个大早,跑去早市上阿嫲的小摊买的。臻率在一众小发饰里,一眼看中了这个亮晶晶的皇冠。
“这个四十五。”阿嫲对臻率报了个价。
“奶奶,给我打个折呗!四十!我就只有四十了!”臻率开始有些后悔那天买完舞鞋后坐了躺公交。
“闺女,我这儿不讲价的,你要买买,不买就走人。”
臻率哀求了半天,阿嫲还是心软了,给她赊了个账。
“就这么喜欢这个啊?还是买来送朋友?”
“送给我喜欢的人。”臻率说。
薛允儿接过夹子时,太阳恰好升到了房屋顶上,她看了看满头大汗的臻率,微微低下脑袋,把夹子往自己头上一别。
“漂亮吗?”允儿问。
阳光穿过金鱼埔爬满黑色裂痕的墙,照在了水晶粉钻上,一闪一闪的,亮得耀眼。
“漂亮,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