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树上并不舒服,夜里她总怕自己会掉下去,而身下粗硬的树干又硌得她难受,一夜醒来十几趟,刚刚睡着不一会儿就突然醒了,一听没什么动静又迷迷糊糊睡过去,实在折磨。
等到再一次睁开眼,看见天色发白的时候,也不想管什么老虎不老虎了,直接跳下树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风途这一晚亦是辗转反侧到半夜,好不容易才睡着,第二天还是刘柱来找他的时候才被叫醒。
刘柱看着墙上的的字,苦思冥想,“中间这两个字我认得,另外两个念什么,鼠……不对。”
“哦,那是——”
不行。
风途转念一想,若自己告诉他这句话的意思,不就相当于告诉他明月去打猎了。
他食指抵唇,煞有介事地小声道:“小月还睡着呢。”接着往外走出几步才说:“那是小月写的,我也不认得。”
刘柱有些惊讶,“小月还会写字。”
“娘家舅是个秀才,小月小时候在他家住过两年。”话未说完,他又变了副神色,“灾后,我们也去找过娘舅,谁想……”他不再言语,眼中流露出悲伤之色。
刘柱没有再问,只是安慰似地拍了拍他肩膀。
丽日当空,明月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怀念自己的床。
很奇怪,昨晚反复难眠的煎熬,在一场酣梦中被消解了,她觉得很平静,以至于能静下心来感受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那块从碧绿波涛间投下来的光斑就照在她手上,暖暖的,亮亮的,像是她的手心在发光。
这种暖意让她心底莫名感觉到一种小小的雀跃,她决定立刻回去。
带着给他的礼物。
明月走出树林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草坡河道边的一棵树下坐着个人,明月正觉得熟悉,就见他起身往这边走过来了。
“风途?你是在——”
“我来洗澡。”
明月了然点点头:“那我先回去,在家等你。”
“嗯。”
风途当真是去洗澡的,河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令他愈发清醒。
明月回到家,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敲门。
“门没锁。”
门开了,人却没进来。
“是小月吗?刚刚好像看见你回来了。”
说话的是刘柱。明月忙收好刀走出屋子,“柱子哥。”
“这两天也没见你。”刘柱说着,目光落向门边地上的野鸡和篮子里的蛇。
明月心想不好,忙说道:“今天本想采些果子,没想到正好看见一条蛇跟一只野鸡斗了个两败俱伤,然后就……”
“你去打猎了吗?”
没想到他直接问出此言,明月愣了一下,纠结要不要说明。
刘柱看着蛇,继续道:“这都是被你打死的吗?这么粗一条蛇,你真厉害。”他蹲下身来,“我也想去打猎,可娘就是不准,毕竟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怕我出意外。”
听他语气,似乎和自己担心的不一样。
“柱子哥。”明月也蹲下身,试着诚恳道:“能不能不要和别人说,我不想显得太……不安分。”
“其实也没什么的。”刘柱看向她,微微一笑,“我想,那只獾也是你打的吧。”
明月应声,轻一点头。
他又问:“你阿兄也知道,对么?”
“知道,但他担心我,不想我去。”
“好,在你想告诉其他人之前,就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他看着明月,笑得明媚而憨实,就像那束照在手心的阳光。
明月松了口气,也回他一个笑,忽然又想到什么,叫他等一等,跑进屋里取出个小物件,“这是那只獾的牙,送你。”
等刘柱前脚一走,风途后脚就进了家门。
“刚刚刘柱来过?你跟他说了什么,他脸色好像不太对。”
而当听到明月所言,风途显然有些懊恼。
明月也直接了当告诉他:“我知道你不安,你怕被人发现你和他们不一样,怕失去做一个普通人的资格,但这就是你决定骗人后该受的,我也一样。”
她不再理他,准备着手处理那条蛇。
烧上一锅热水,明月正要动刀,风途走来向她伸出手,“你不善庖厨,让我来。”
他神色平淡,并未置气,但明月总觉得他有点难过。
“风途,是我的话让你伤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