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道理?
从古至今,天下间的女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生儿育女——
不生儿育女,那还是女人吗?嫁过去,公婆会怎么看待。
不对。
她说不愿意侍奉公婆,这话传出去,沈家脊梁骨都能被戳断了。
方慧:“……”
她想晕过去,这样就不用受如此大的煎熬了。
此刻的方慧急需一个心里寄托,她在屋里寻找人,刘妈妈站在她身后,一时瞧不见,只得向两侧去看,倏而瞧见目瞪口呆的沈宝婵和沈妙仪。
方慧:“…………”
方才她不应该将两人留下的。
现在该怎么让两人出去,她给刘妈妈一个眼色。
刘妈妈也恍惚着,但并不耽误她将两个姑娘请出去,这话可听不得。
房内重归寂静,方慧这才重新问过沈长宁,紧张地低低急呼:“你得疯病啦?还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沈长宁否认:“也许,这算是经验之谈?”
她就没见过几个嫁人后比嫁人过得日子好的。
婆母和孩子,足够讲人压垮,再来两个貌美小妾,还活不活了?若摊上个爱寻花问柳的,更是完蛋。
方慧是真的觉得沈长宁病了,她还待字闺中呢,哪来的经验之谈。
怎么偏这时候病,还病在了脑子。
方慧不由出神,还是刘妈妈递来一盏茶,借着喝茶的间隙,缓了缓神。
她想劝,开口之际,却被刘妈妈不经意地碰了碰。
方慧有时做事不大动脑子,刘妈妈就会在身旁无声提醒,方慧张开的嘴缓缓合上,抬起眸子,看眼刘妈妈。
刘妈妈满眼写着不同意。
先听听四姑娘的真实念头是什么,再好做下一步打算,万一能劝过来呢?
方慧觉得也是。
她问:“长宁,这里没旁人,你也是伯母待你的心,你且说说,到底想嫁个什么样子的?”
沈长宁想想,直接开口。
这次不说出来,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沈长宁掰着手指头给方慧分析:“最好公婆好说话,不会苛责我,也不会让我站规距。”
方慧出嫁前也这么想的。
天下间怎么会有真心喜欢婆婆的?
沈长宁接着道:“最好还不用我生儿育女,能让我嫁过去躺到死,要是再无小妾通房的烦恼,就再好不过了。”
她懒得伺候。
提到这,她加上一句:“希望他还没有未嫁娶的小姑子与小叔子。”
她也懒得教养,养他们和养孩子有什么区别。
未嫁的姑娘可比嫁进门的嫂嫂高一头。
说这些话时,人坦然着一张脸。
为了自己的后半生着想,把心里话说出来又有什么错?
方慧:“……”
你在这许愿呢?
单拎出一条能满足,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她还想三个凑到一起。
这得什么样人家才能凑齐此等十恶不赦又大灭人欲的荒谬想法。
方慧让她放弃想法:“你和菩萨许愿,菩萨都不会答应,哪个尊贵人家无父无母,还无小妾通房?”
方慧念叨不停,一句接一句,她今日一定要让沈长宁将念头给转了,可不能如此下去。
而且就算真有这等人家,肯定是先紧着京中贵人家的女儿们来,怕是轮不到沈家。
“世上就没有清心寡欲的男的!你找个公公都……”
不知道想起什么,方慧说话之声越来越小,直至戛然而止。
她想起一个人。
好像还真的很满足沈长宁所列条件。
关键是,那人还并非太监。
方慧呆呆注视沈长宁。
沈长宁不明所以,回望方慧,对方模样,明显是想到了什么,沈长宁不由去想她方才到底说了什么。
太监?
要给她找太监?
怎么可能?沈家能活得滋滋润润的,靠的是祖辈留下来的清流文臣四字,她父亲还死在任上,事后朝中查账也无亏空,又是巡盐的官——
放在大庆,这是个替陛下得罪人的活。
遑论巡盐御史,名义上还是都察院的人,她嫁太监,那群御史能一齐跪在乾清宫门前以死明志。
御史,是全天下最要脸的人。
所以?
沈长宁不由发散思维,太监?太监——
朝中现在最出名的太监,当是陛下身边伺候的近臣,同时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卢辛,卢公公。
娴贵妃身边也有个一手扶持起来的,但不在司礼监,而在御马监。
方慧说的是哪一个——
下一刻。
沈长宁忽然陷入沉默,她想起一人,卢辛的养子,当今北镇抚司镇抚使,段劭。
此人,无父无母,身体听说也不行,活不过三年,传言还难有子嗣。
尤其让人心动的是,此人样貌极好,容颜极盛,又权势彪炳,家大业大,产业丰厚。
嫁过去,既无要孝敬的公婆,又无小妾通房,还不用替他生儿育女。
沈长宁:“?”
世上还有这种好事儿?
方才还想着没合适人选,不行生造一个,就算门第低些,她也能将对方拿捏在手中,就是日子要精打细算。
没想到,天下掉下个香饽饽。
沈长宁缓缓张口。
方慧与她对视,不知怎的,登时间明白她要说什么,猛起身,合上画册:“就定李家了!明日我就请李家夫人上门!”
不准选段劭!
不准不准不准!
那是个杀神!!
沈长宁:“…………”
她好像,还没开口。
沈长宁登时敛目低头,想想道:“伯母,您知道段劭吗?我觉得他就非常不错。”
各方面都完美。
她非常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