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林遇到了一个押镖的师傅,对方说愿意教她一些拳脚功夫。
菲林并不相信。
当乞丐的那些日子,她早就明白了,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下馅饼。
倘若掉下来,那一定是背后藏着点什么毒饵。
和菲林同一个乞丐窝里的另外一个小丫头,相信了镖师的话,去找镖师学拳脚功夫。
这一去后来就没有回来。
有人看到了她,那小丫头住进了一间屋子里,赫然成了镖师的外室。
对方身上穿的已经是整洁的干净衣裳,看着是全新的,脸也洗干净了,有几丝清秀。
看着已经和昔日的乞丐模样大不相同。
乞丐中的同伴,有人嘲笑菲林:“你这是有好日子过,但没福气过,被别人抢去了。”
“我看她本来就过不上那样的好日子。这么野,我是男子我可不敢要她。”
面对别人的议论,菲林只是冷冷瞪着他们,没有回应。
她的确是女子,在这个世道的任何时候,都会被视作柔弱,手无缚鸡之力。
但菲林并不觉得自己因为是女子,就只能去给一个半老的镖师当外室。
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不愿意。
世人都追寻的东西,无非是吃饱喝足,有名利和地位,或者再来点别的什么华服美酒乃至美人来调剂。
她当然也会为了基本的生存而奔走,但倘若只为了这些,就放弃点什么,她就不愿。
也不是不能接受成亲,但那一定要建立在,是她本来就愿意的基础上,而不是作为交换。
菲林从来没把这些心里话说给旁人听,她也懒得说。
不被人理解是常态,她习惯了也挺自在。
菲林去看过那个跟了镖师的同伴,趁着镖师不在的时候。
那个同伴叫小青。
大家都没有名字,都是这样互相称呼着。
她去看小青的时候,对方搀扶着腰部,走路蹒跚着,去井边打水,但因为肚子太大了,弯腰不容易。
连着试了几次弯腰,对方脸色越发白了,家里却没有别人在,小青只能靠在井水边休息。
菲林在围墙上看着,忍不住开口了。
“要帮忙么。”
小青一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和围墙上蹲着的菲林对视。
“是你啊…”
她认出了昔日的伙伴。
菲林跳下了围墙,到了院子里,接过小青手里的水桶,将水桶放入井中舀了一桶水上来。
她动作轻快,手背上有浅浅的青筋浮现。
菲林干活儿很麻溜,弯腰打水,只费了片刻功夫,就将满满的水桶提了上来。
“放哪里。”
她看向小青。
小青怔怔望着菲林:“我…屋子里的水缸。”
这是她跟了镖师之后,第一次见到昔日的小伙伴。
小青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有惊喜,有羞愧,还有一点儿难过。
她曾经想过,再遇见那些曾经的同伴,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每一种想象中,都是居高临下,带着衣锦还乡的荣耀感,看着同伴的。
而不是今日这样,狼狈到连一桶水都提不起来,还要别人帮自己。
甚至就连她刚才有些想哭的无助样子,都被看到了。
这无异于自己被扒光了,褪去了所有本来荣耀的衣服,只剩下里面伤痕累累不能见人的身躯。
小青低着头,煎熬忍耐着沉默。
“他本来是要在家陪我的,镖局里有活儿,他要出去,才不在家。”
“平时他对我很好,会给我买米面,隔三差五也能吃上肉。”
“他说过,只要我平安生下儿子,就能接我回他宅子里去。”
菲林沉默着帮小青将水缸里的水打满,听着身旁的人不断絮叨,她的回应无声,只是倾听着。
菲林要走了,她准备跳上围墙,却听到小青快步出来。
“你…你留下来吃顿饭吧。”
小青的肚子看着快生了,圆滚滚的,被她扶着腰,走动之间动作大一点就有点艰难。
菲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