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识年的表情有一瞬空白。
“什么?”她顿了顿,有点没明白似的重复这句话,“黎恪,你……不去吗?”
黎恪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淡了,心忽然慌了一下。
“不……我只是有点累,”黎恪支支吾吾,“不过,我去也可以的。”
说完,她都觉得自己的话很糟糕了。
出尔反尔,像个骗子。
“什么呀,”江识年一怔,反笑起来,“黎恪,你是太累了吗?”
“我……”黎恪不知道说什么,“我可以去的。”
毕竟,江识年等了这么久。
她不想要伤害对她温柔以待的人,而且,江识年还是她第一个朋友。
说完了“不去”,黎恪又觉得和江识年一起去也不错了。
这样谁也不会不开心。
“黎恪,”江识年叹了口气,“如果你今晚有事,明天后天也可以的。”
“今晚没事,我之后都没空。”黎恪说,她迫切地想要逃避现在的心情,“所以,我们去看电影吧。”
“不用了,”江识年反而摇摇头,“你不想去就可以不去。”
“我不是不想去,”黎恪哽了一下,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心情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很累对吧?”江识年说,“没关系的。”
“可是,你等了我这么久,”黎恪看着她冻得有些红的脸颊,“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啦!”江识年无奈,“为什么这么客气呀黎恪。”
因为她除了这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知她们的身份是秘密,却又抵抗不了江识年的靠近;好不容易有了朋友,黎恪却不知如何回应。
见黎恪不说话,江识年又说:“如果你总是道歉,那我总是自说自话拉着你,也该对你道歉。”
“不用,”黎恪快速道,“因为我答应了。”
“真的吗?”江识年歪头,“但是你只是出于礼貌吧?”
江识年的话一针见血,让黎恪感到眩晕。
她是因为礼貌——因为黎云谏的要求,因为不想伤害江识年,更因为她无法拒绝。
是这样吗?原来她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
“我……”黎恪低声说,“我不是不想……”
她应该不是这样想的。
可黎恪不知道怎么解释,她的喉咙被空气死死堵住,说不出一句话。
脑子很乱,不知道自己应该传达什么;浮在空中的话又实在简单,简单到她能够轻易理解意思,无法给出否认。
黎恪就在这样纷乱的思绪中,意识到她确实把江识年当做朋友。
“唉!”江识年很大声地叹口气,伸出手,狠狠地弹了一下黎恪的额头。
“唔……!”黎恪大惊,捂着额头看她。
“我生气了,”江识年说,“黎恪,你根本不在乎我。”
“我没有……”
“你就是有!”江识年大声道,“你对我跟谁也没区别,只是我敢邀请你而已。”
她说的好像完全没错。黎恪慌乱地看着她。
“而且,你从来不说自己的真实想法,什么都不告诉我。”江识年好似威严的法官,对友情中犯下无知之罪的黎恪进行审判。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黎恪终于挤出一句话。
“真的?”江识年说,“那你敢说,你想的都告诉我了吗?”
偷换概念。此时的黎恪却无力反驳。
“黎恪,你是一个大骗子,”法官江识年发出的最后的宣判,“你装作稳重礼貌,装作对所有人好,实际上你的心防比城墙还厚,因为你就是一个超级超级——”
黎恪屏住呼吸。
“超级温柔的人。”
江识年看着她,无奈地笑道。
黎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真是太好了,”江识年说,“才会因为这些事愧疚。”
明明是江识年太好了。黎恪想。
然而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动不了,心里涌起无数的内疚。
江识年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刻说:“不要道歉。”
黎恪:……
“好吧,”黎恪说,“你……江识年……”
“我很好吧?”江识年说的理所当然,仿佛是一条物理定理,又或是世界运行的基本规则,“你很好,我也很好,所以拒绝我也没关系。”
“而且,我也是想着你不好意思拒绝,才总是邀请你,”江识年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有些口干舌燥,“我也很过分,你知道这些,却没有跟我生气。”
“这是因为……”这是因为她抵挡不住江识年的阳光。
“你说因为你答应了,我不用感到抱歉,”江识年眉眼弯弯地笑起来,“那么我也是,因为我是主动来的,所以也不用道歉。”
这句话实在是太狡猾了。
黎恪觉得鼻子很酸,必须马上说出什么,才能堵住已经在眼眶打转的眼泪:“那、那我们还是去看电影吧?”
“不用了,”江识年说,“但是下次要补偿给我两次。”
“好。”黎恪点头。
“那么,”江识年向她眨眨眼,“明天见?”
“明天见。”
黎恪逃也似的回到了家。
江识年的话还在脑中回荡,平常觉得空旷寂寞,难以忍受的家和刺眼灯光,在此时让她慢慢冷静下来。
心慌至极,奇怪的是,她居然还有点高兴。
手机震动了一下,黎恪害怕是江识年发来的信息,不敢去看。
但心里又装着期待。
她用手捂着屏幕,慢慢露出一点。
果真是江识年。
江识年:黎恪,我已经安全到家啦!你怎么样?
黎恪:我已经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