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十几日的调养,杜知津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个恢复速度实在惊人。应见画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除了心口的伤疤没有完全愈合后,其它地方的伤已经无碍。
“意思是再养上一两天我就能走了?”她问。
应见画一边收拾药瓶,一边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顺便刺了一句:“你想留下给我当药童也可以。”
“当真?应大夫会给我开月钱吗?一个月给多少?”
他怔住,一时分不清她是认真的还是说笑。若是说笑,以她的性子不会如此促狭。若是认真的......
见他眉头紧锁,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杜知津忍俊不禁:“应大夫两袖清风,如果我留下来,恐怕会把你吃穷。”
此言一出,应见画立刻断定她刚才的话是故意诈他的,语气中满是无奈:“叫你别和红花学这些没用的。”
也不懂她们一大一小怎么玩到一起去的。红花学她,成天拿着一柄木剑要村里的小孩喊她“燕子大侠”;而她呢,每天和红花学些“江湖之道”,殊不知红花去过最远的江湖就是村里那条小溪。
说到红花,杜知津似乎讲过要趁着自己离开前把武艺传授给小姑娘。应见画常用的两个竹篓都被昨天的战利品塞满了,他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城里。
杜知津纠结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不去了。
“我就不去了,我和红花约好了的。你拎得动这些东西吗?不然我送你到城门口?”
应见画叹息一声,拒绝了她的提议:“我搭赵二叔的车去。”
“好,一路顺风。”
听到身后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应见画深吸一口气,迈步向村口走去。
村口并没有赵二叔的牛车,他也没有走通往城里的大路,而是踏上了一条小路。
即将到达锦溪城城门的时候,他停下脚步,从竹篓里取出一件纯黑的袍子。衣裳穿到他身上的刹那,应见画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不仅身形缩小了,连面容都变得平平无奇。
他拎着两个竹篓到袁记当铺前,声嗓粗哑地开口:“开门。”
袁记当铺紧闭的大门迅速从内打开。掌柜一见是他,激动地迎上去:“莫大夫您可算来了!快快快,贵客有请!”
他瞥了眼身后缓缓关上的大门,心中嗤笑。
鱼,上钩了。
————
杜知津与红花扮家家酒,绝非一时兴起的戏耍。初次相遇时,她就看出红花身上有灵根。
并不是极佳的苗子,多半和当初的她一样,资质只比普通人强一点。但因为长在“干净”的山野里,红花心性纯良,而修行之中最重要的便是心性。
多少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误入歧途,又有多少百年功成的高手毁于心魔。
资质是步入道途的敲门砖,心性才是能否得道的关键。杜知津不算个很好的师父,所以她并没有存着让红花一步登天的心思。
她只是想让她有自保的能力,或者更进一步,有保护家人的能力。
武陵村太“干净”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干净”无非两个原因,一是这里有高人设下的阵法,任何邪祟不得进入。二是这里有大妖的气息,其它妖魔不敢靠近。
她能将炎魔吸引到虎穴潭绞杀,说明并非前者。
若是后者......她能确定,武陵村里没有任何一只活着的妖怪。
所以,这里曾经有一只法力超强的大妖,强到即便它死亡,余威仍能震慑数年。
而一旦这种气息消弭,周围的妖魔必将因垂涎大妖尸骨蜂拥而至。届时,她或者其他修士若没能及时赶到,武陵村恐将遭受灭顶之灾。
杜知津不可能一直驻守武陵村等待妖魔现身,灭掉一个炎魔,世上还有千千万万个炎魔,师尊让她一直往前走,她便不能停滞不前。
倘若红花能够独当一面,也许事情还有转机。红花不明白杜知津的心思,只知道今天的木姊姊格外严厉。她的掌心都磨红了,木姊姊仍皱着一双眉。
偏偏她又是个好强的性子,再苦再累也咬牙忍住。还是杜知津发现她手心都出血了,这才慌忙喊停。
她取了应见画放在屋里的金疮药,一点点为红花敷上。红花红着眼,倔强地不肯哭出声。
女孩坐在椅子上,杜知津蹲下身与她平视,问她:“红花,你想要修行吗?”
红花一怔,连眼泪都忘了擦:“什么是修行?”
她稍思片刻,解释:“修行就是降妖除魔,扶正黜邪。”
“降妖除魔,会死吗?”红花咬着手指,怯怯地问。
她到底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就算在村里“横行霸道”,她也只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