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害相权，只能优先处理更紧迫的一桩。顾不上和女儿好好告别，冯父带上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急匆匆地离开了。

这样的场景，冯玥已经习以为常。

但她同时也清楚，这一次的分别不一样了。

屋里少了一个人，冯玥望了一眼安静的母亲，率先打破沉默。

“你肚子里的孩子，父亲是谁？”

冯琳琅怔住了，她没想到这会是冯玥的第一个问题。而且，事后证明，这也是今晚唯一的一个问题。

女人的回答有些怯懦。

“我和你季叔叔，年初领了证。”然后急切地加上后一句。

“妈妈没想怀孕的，玥玥，这是意外。”

冯玥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原来是他啊。好吧，挺好的。

“我知道了，”很平静的声音，给了冯琳琅回应，“你好好保重。”

说完，径自回了房间，一整晚都没再出来过。

这就是冯玥结束高考的庆祝方式，迎面经受来自生活的洗礼。

大厦已倾，暴雨突至，而她，无处可躲。

好在这个女儿已近成年，起码离异的父母不太需要操心她的生活自理问题。

经过了这件事，冯琳琅才意识到，她一直低估了自己孩子身上的一些品质。

十七岁的冯玥，并不像温室中的花朵那般娇弱，遇挫就一蹶不振。相反，她的女儿独立，坚韧，勇敢，果断。

第二天，冯玥很早就起床了。

在母亲上班之前，向她详细询问了家里的经济现状。

冯玥很清醒，既然父母已经各自拥有了新的家庭，那么之后的路，必然是她独自前行。

但无奈，此刻她还没能拥有养活自己的资本。

情况倒也没那么出人意料。

冯父几乎净身出户，侧面验证了冯玥昨晚对他婚内出轨的猜想。他只拿走了家里少量的存款，和一辆并不算太值钱的二手车。

冯琳琅站起来，要去给女儿找当年离婚协议的原件，被冯玥制止了。

据说，双方曾经字面约定并公证，截至离婚日为止，夫妻持有的包括房产在内的各类财产，尽数归于他们的女儿冯玥，由冯琳琅暂时代为保管。

明白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之后，冯玥对她妈妈说了一句。

“把这房子卖了吧。”

冯琳琅有些吃惊，但很快同意了。

“也好，翠湖山庄的房子太大了，显得空旷。清溪路那处屋子挺不错的，周围热闹。玥玥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的幼儿园就在那小区附近——”

冯玥不大有耐心听她回忆过往，抬头看向对方，出声打断。

“都卖了吧。”

“啊？”冯琳琅的反应是愕然的。

她不明白，冯玥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好了这么重大的决定。

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她想问她的宝贝，房子全都卖了，你以后要住哪里？还是说，你以后都不打算再回兰陵了吗？

问题这么多，只是她一个都问不出口。

冯玥看得出来妈妈脸上的欲言又止，不想让这位孕妇被纠结的情绪困扰太久。

“妈，你去上班吧。我刚看到，季叔的车已经在楼下等了。”

短短一句话，成功解围了两个人。

冯琳琅无奈地同意了冯玥的决定，之后走去大门，缓慢地弯腰换了鞋，和女儿说再见。

冯玥站在客厅的窗边，无声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一个并不陌生的男人开了车门出来，耐心搀扶着她的妈妈，俩人的举止说不出地亲昵。不久，车子驶离她的视线。

看吧，冯玥在心里自嘲了一句，万事本就有迹可循，只是她是个大傻子。

家里的各处房子因为都在热门地段，又有好学区的加持，出手是很容易的事情。冯琳琅的配合度极高，短短两周，一切的交易事项已经全部完成。

这场重大的家庭变故，冯玥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但在冯琳琅的坚持下，她得到了全部的经济补偿。

那笔金钱，不管是在当时还是日后来看，都称得上是一份丰厚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