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哥哥啊?堂哥吗?”
林巧雅同学从来不会主动压制自己的好奇心,不过她这个猜测也很合理,毕竟冯玥和冯瑄,名字起得太像了。
课间不剩几分钟,而事情解释起来需要太久,冯玥干错默认。
因为她们的高中校园里就有邮筒,寄信比初中的时候还更方便。冯玥固定会在月末的时候,去见一次她的小绿人朋友,往它嘴巴里塞一封信进去。
看多了之后,林巧雅对她这种古老的人类行为变得见怪不怪,起码不会再问一些傻问题出来。
“你堂哥家很穷吗?家里连电话都装不起?”
冯玥解释说,他们已经习惯了写信。从她小学快要毕业的时候开始,每个月一封,没有间断过。
还反问林巧雅,你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没让你们写信吗?
那一年春天开始,北约持续轰炸南联盟。到了五月份,美国悍然对当地的中国大使馆投下五枚弹药,造成我方三名记者牺牲,使馆建筑严重损毁。
事发后,国内群情激愤,多地爆发大规模反美示威活动。兰陵迅即组织了全市规模的作文竞赛,主题是“给克林顿总统的一封信”。
身处历史洪流中的中小学生们也贡献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
林巧雅去自己的记忆深处努力地挖啊挖,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她的确给时任美国总统写过那么一封信来着。
但是,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难道冯玥你写信写上瘾了,因为白宫太远寄不过去,就抓住你能收到信的堂哥嚯嚯?
冯玥没让林巧雅有机会深想,又抛了个问题把她扔进回忆里。
“你都跟克林顿说啥了呀?”
“啊?”这姑娘果然迟钝了,又问了自己一遍,“我写啥了呀我?我当时都不咋认识克林顿。”
直到她们高三的时候,林巧雅才知道,那个叫冯瑄的人压根儿就不是冯玥的堂哥,两个人连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林巧雅也是倒霉,酝酿了不少日子的情书还没来得及送到她的男神手里,先被她妈妈给搜刮了出来。
劈头盖脸挨一顿骂不说,更惨的是零用钱还被扣掉大半,这下连《七里香》的新专辑都买不起了。
“你妈妈真好,我也想要这样的妈妈。你每个月给你堂哥写那么长的信,阿姨都不说什么,也不担心会耽误学习。”
林巧雅太难过了,垂头丧气地趴在课桌上,嘴里却嘀嘀咕咕个不停。
“我呢?我就写过那么一次信,就一次,而且连一页纸都不到,结果被我妈骂成狗。”
“我是人,我想听周杰伦。”
冯玥一直听着隔壁哀嚎,可实在难以同情对方的遭遇,心里默默道,咱俩性质能一样吗?大姐,你写的那可是情书。
“你妈妈会偷拆你的信吗?悄悄去看你们兄妹俩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不会啊,我妈从来不翻我的抽屉。”
冯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林巧雅嫉妒地肝疼。
“再说一遍,我也想要同一款妈妈。”
其实冯玥没有告诉林巧雅的是,她的父母根本就不知道她有一个保持通信往来的笔友。
家里的信箱钥匙只有一把,一直在她手上,毕竟给爸妈收信也是每个月零用钱领取需要付出的劳动之一。
而寄信,她从来都是自己去外面寄。因此无论收与寄,都不存在被家长发现的可能。
不过她的确要感谢父母对她的尊重,尤其是妈妈。
整理家务的原因,冯琳琅经常会进出她的房间,但冯玥确认自己书桌的抽屉没有被打开过。
否则,里面有满满一盒子的来信,且长达数年的寄信方还是同一个人,不管出于惊讶还是担忧,身为家长肯定会第一时间询问清楚。
反而是冯玥偶尔会好奇,如果妈妈真地看到了冯瑄的名字,她还会不会记得这个人是谁。
因为冯玥最早能够成功联系上冯瑄,要感谢冯琳琅出差回来后摊在地上的那只行李箱。
她破天荒地勤快了一回,帮着妈妈把箱子清空,里面的东西也都归整出来。散开的文件纸被她一张张摞起来,叠好放到桌子上。
当无意间看到那样一个和自己无比相似的名字时,她很难不对上面的文字感兴趣。虽然不大懂标题上的“免试”是什么意思,可这完全不影响她津津有味地读完了纸上的每一行信息。
姓名,性别,出生年月,联系电话,通讯方式,以及少年在十八岁之前的所有重要的人生经历。
而这一切,当时在洗澡的冯琳琅并不知情,甚至从浴室出来后,发现冯玥的贴心举动,还笑着表扬了一下女儿。
整个环节里,不得不说,那位美国前总统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在上星期刚写过一封寄不出去的信后,冯玥很想体验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寄信,刚好家里有现成的邮票,天时地利下,这封信很快就完成了投递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