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竹站在家门前,深吸了三口气才掏出钥匙。
门开的瞬间,冷气扑面而来——不是空调的冷,而是一种无人居住的冰冷感。
客厅里,父亲苏明远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甚至没有抬一下。
“成绩单。”他简短地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苏竹的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那张薄薄的纸。
当父亲接过成绩单时,她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肌肉,像等待枪决的囚犯。
“第二?”苏明远的声音突然拔高,报纸被狠狠摔在茶几上,“你考了第二?”
苏竹的背脊挺得笔直,眼睛盯着父亲皮鞋上的一道划痕,“……考试前发烧了……”
“借口!”苏明远猛地站起来,身高带来的阴影完全笼罩了苏竹,“你母亲去世时,我告诉她,会让你成为最优秀的人!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报答我的?”
但那只是他单方面的偏执。
苏竹的眼前浮现出母亲病床上苍白的脸,胃部一阵绞痛。
她想解释,想说自己真的尽力了,但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声音。
“书包放下。书房。”苏明远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或许只是疲惫,却让苏竹瞬间血色尽失。
书房的门关上的声音像监狱的铁栅栏落下。
苏竹机械地脱下校服外套,挂在门后的挂钩上。
当她转过身时,父亲已经解下了皮带,对折握在手中。
“十下。”苏明远冷冷地说,“记住这次的教训。”
第一下抽在背上时,苏竹咬住了嘴唇。
疼痛像烈火般从脊椎蔓延到全身,但她没有哭出声——多年的“训练”让她早已学会沉默。
第二下、第三下……
她想象着母亲曾说过的仙女星,可在此时,却如此无法触及。
第七下落下的同时,苏竹的手机在书包里震动起来。
她知道是谁——只有许风会在放学后这个时间发信息。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一束光,却也让接下来的疼痛更加难以忍受。
“还有心思走神?”苏明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再加五下。”
第八下落下来时,苏竹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背脊流下,衬衫一定被血浸透了。
但她不能动,更不能躲——躲闪只会让惩罚加倍。
“抬头!看着我!”苏明远的声音像刀一样劈开空气。
苏竹艰难地抬起下巴,视线模糊地对上父亲的眼睛。
那双瞳孔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
这才是最可怕的——他不是在失控状态下施暴,而是完全清醒地执行着某种“教育仪式”。
第九下抽在小腿上,苏竹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
她立刻咬住嘴唇,但已经晚了。
“软弱。”苏明远摇头,“你妈妈走后,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不够坚强。”
皮带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与皮肉接触的闷响交替着。
苏竹开始数书房墙纸上细小的花纹,那是她六岁时父亲专门请设计师做的。
多么讽刺,现在这些精致的花纹成了她挨打时唯一的视觉焦点。
第十二下。
苏竹的膝盖开始发抖,汗水浸透了刘海,黏在额头上。
她想起上个月查资料时查到的人类痛觉阈值,当时还认真做了笔记。
现在那些知识毫无意义——父亲总能找到让她痛到想尖叫却不敢出声的方法。
“最后三下。”苏明远松了松领带,“为你的走神。”
最后三下总是最重的。
苏竹知道父亲在刻意控制力度,既不会造成需要就医的伤害,又能让她记住每一分疼痛。
皮带精准地重叠在之前的伤痕上,她眼前炸开一片白光,仿佛看见母亲躺在病床上,嘴唇蠕动着说“对不起”。
当最后一记抽打结束,苏竹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滑跪在地毯上。
这块地毯上,深红色的花纹像极了此刻她背上蜿蜒的血迹。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约莫一分钟。然后,苏明远突然扔开皮带,在苏竹面前蹲下。
这个动作让他身上昂贵的古龙水气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淡淡的汗味和皮革气息。
“小竹……”他的声音完全变了,带着颤抖的哽咽,“你知道爸爸为什么这么做吗?”
苏竹僵硬地摇头,喉咙紧得发不出声音。
每次都是这样,暴风雨后的温柔比惩罚本身更令人恐惧。
苏明远突然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力道大得让她后背的伤处撞上他的西装扣子。
苏竹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叫出声。
“因为我只有你了。”父亲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你妈妈留下的唯一珍宝……我必须把你雕琢成最完美的样子……”
他的手掌抚上苏竹的后脑勺,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刚才那个挥动皮带的男人是另一个人。
“看看你的眼睛,和你妈妈一模一样……她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么优秀,该有多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