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龟被翻了几道,也不知是谁踩了它的乌龟壳,气得它多日不曾进食,把脑袋缩进龟壳之中,只余几只龟腿在壳外晃来晃去。
“出来。”
少年清冽的声音令龟龟打了个冷战,试探性地露出脑袋,迎面便是佑灵飞来一腿。
“别装,给我出来。”
龟最通人性,何况这老龟已有千年寿数,已通人语。只是佑灵并未有多少耐性,吊起它的龟腿便摇晃起来。
“别别别,别摇了。”
龟龟被摇得晕头转向,佑灵这才停了下来。见乌龟脑袋终于从壳中钻了出来,炳灵欢喜不已,将果子掰了一块给它。
龟龟舔了舔舌头,撞上佑灵不善的目光,忙将果子吃了下去。佑灵笑眯眯地道:“看,这不就哄好啦?”
凤目轻睁,炳灵似乎没想到佑灵竟用如此粗鲁的方式将龟龟唤出,尴尬地又喂了它几块果子。只这一幕并未逃过哪吒的眼睛,漂亮的大眼睛震惊不已,不由张大了嘴巴。
好!凶!残!
早说啊,揍人,啊不,揍龟,他也很擅长的!
‖
“龟龟怎么又不吃东西啦?”
炳灵好奇地戳了一下龟龟的龟甲,龟龟打了个饱嗝,口吐人言:“我的小祖宗,我要撑死了,嗝~”
龟龟欲哭无泪,这小殿下似乎热衷于将小动物们养得肥肥胖胖,见那猫儿体型便可窥知一二。只他不比那猫儿食量,莫说几日不食,总是多年不进食,也是饿不死的。
只是某位小殿下却并不知晓,一股脑地将虾干喂予它。又有佑灵在旁,它只能硬着头皮吃下。
喂“饱”了龟龟,炳灵心情大好,佑灵见他开怀,将魂镯重新戴在炳灵腕上。细碎的记忆涌入脑海,炳灵眉头轻蹙,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却看不清楚。抬起头来,撞上佑灵关切的眼眸,只觉倍加熟悉。
“这是……”
轻抚镯上纹路,炳灵心口刺痛一下,佑灵忙扶住他,道:“此为引魂铃所化,可固兄长魂魄。只是被一小贼偷去,好在被我及时抢回。”
“贼?”
佑灵口中之贼,自是那猴王无疑。只因毁了生死簿,搅了人界星盘,被泰山王押于九幽之地作苦力咧。
“神君大人,俺老孙这……着实是……记不住啊……”
泰山王正悠哉悠哉地品茗,听了这话,懒洋洋地放下茶杯,道:“本王也记不住。”
阎君久居幽冥,自是对生死簿了如指掌,却愣是不肯动笔帮他写一个字,气得猴子一口老血几欲喷出。
喝喝喝!那破茶叶有什么好喝的!
“君上容禀,有郑国颍考叔前来诉状。”
猴子正牙痒不已,便有阴差来禀:时有郑国颍考叔,郑君寤生麾下大将,素与公孙阏不睦。郑君制旗赐车以拜先锋,颍考叔与公孙阏争车,考叔夺车而走,阏赶而不得,愈恨考叔。郑君伐许,考叔争功,率先登城。阏忌其有功,暗放冷箭,射考叔于许城之上。考叔一口怨气不绝,誓报此一箭之仇,特告于阎君殿下。
阎君按例召公孙阏之魂,谁知郑君痛失考叔,召巫史为文,以咒诅之。考叔回魂,附阏之身索其性命。阎君只当是生死簿乱了人间寿数,不成想颍考叔竟拼着一口气告至泰山府去,泰山那位小祖宗也是胡闹,助他索了公孙阏之命,于忘川渡口候二人魂魄。
“小殿下,那忘川恶灵缠绕,咬人很痛的,碰不得。”
许是吃过亏,猴王见少年竟脱了鞋袜,于忘川河畔戏水,好心提醒一声。
炳灵抬头瞥他一眼,认得他便是那只抢走他手镯的猴子,似与他计较般,猛地拍了几下河水,溅起几朵水花。
“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
不多时,颍考叔携公孙阏至忘川之畔,好个男子中一绝的美色,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世人盛誉子都之貌,今日之见,果非浪得虚名。
子都亦注意到了河畔戏水的少年,他自诩容颜出类拔萃,当世无人可出其右。目前少年眉眼如画,还未长成的容颜已现绝世之姿,相较之下,竟连他也难免逊色几分。
公孙阏乃姬姓公族,也曾见过开国武成王画像,画中之人虽已年过而立,亦不难窥其倾世之姿。听闻武成王曾有一子,似极了武成王,可惜幼年早夭,被周公追谥为永安侯,意福寿永安。观这少年模样,与武成王画像少说也有六七分相似,只是不知,与那位艳绝都城的少将军有何关联。
公孙阏毫不避讳的目光令炳灵俊脸一红,忙故作凶狠地敲了敲他的脑袋,令阴差将其绑进了森罗殿。
在波儿象虎视眈眈的目光之下,子都面不改色,对考叔道:“我二人论阵输赢,技不如人,莫要叫屈。”
考叔恼怒不已,抡拳便打,被炳灵一臂挡住。炳灵往日爱笑的眉眼此刻却多出几分冷意,道:“你可以卑劣,但你的武器,不能面向同伴的后背。波儿象,他是你的了。”
波儿象得了准许,一口吞下子都余魂,可怜子都少年美貌,只因一时之忿,葬身于波儿象之腹,神魂未存。
‖ 苍梧山
乱世飘摇,周室将倾,兵戈四起。不知为何,凡界的气象较之商末之时已大不相同,今年的冬日,格外冷。
狌狌知人名,猴王于苍梧之西寻狌狌踪迹,以重修生死簿。
“烦死了,什么破本子,这阎王老儿都倒背如流了,非得让俺老孙来补!写几个字能累死他啊!气死我也!”
寻了满山,不曾见狌狌踪迹,猴王耐心几乎被磨尽,于溪边洗了把脸。
“小猴,你往何处去啊?”
背后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猴王猛地回头,只见一老者轻捋胡须,笑呵呵地望着他。老者虽已年迈,眼中却不见浑浊之色,反倒隐隐透出几分帝王之气。猴王心性纯良,并未生疑,问道:“老人家,这山中可有精灵居住?禺豕之类,老人家可曾见过?”
老者笑道:“确有猴儿在此,不过它不常居此山,倒常往西方山脉,你可去一观。”
猴王得了指引,道了谢便往西而去,不知少咸之山早有人候此,见了猴王,贪婪之色尽显无余。
“兄长,好久不见。”
猴王闻声向上看去,只见一兽白耳赤足,形如猿猴,当是狌狌无疑。
“敢问可是异兽狌狌?你……认得我?”
白猿目中凶光毕现,道:“吾乃狌狌,亦是朱厌。兄长,你不记得我了。”
天下和,朱厌亡;天下兵,则朱厌现。
乱世飘摇,你杀不死我的,雪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