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谢存秋定定地注视着傅柏宁,原来名为喜欢的情绪出现时是这样的欣喜与满足。
好像那些埋藏在冰川下的、沉寂的花芽,都被这样的琴音给唤醒了,破冰而出,开满了他的冰川雪原。
他的嘴角压抑不住地翘了起来,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喜欢上以前的死对头并不丢人,对方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的傅柏宁值得喜欢。
这些喜欢和情欲无关,是心底深处、灵魂深处的震颤与触动,哪怕是柏拉图,他也想要眼前这个人。
一个如此优秀的人,一个如此懂他的人,一个如此吸引他的人。
喜欢上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对方要跟他做朋友,他才不,他要更进一步,给这个“朋友”加上一个前缀,男朋友还马马虎虎。
另外他也要承认,那一晚确实酣畅淋漓,身体与灵魂这两者并不冲突,双重的和谐才是最最最大的幸事。
而他不打算现在就坦白自己是那个人。
傅柏宁没认出来才好。
等他把人追到手了再说,想想对方到时候的表情,不很有意思嘛~
他收回思绪,不再犹豫,从挂起来的小提琴中间选了一把,走到傅柏宁身边,举起了琴弓,他看向对方,目光交接时他轻笑了声,旋即,小提琴丝滑流畅地融入了钢琴声中。
乐声于此间交汇共生。
一曲终了,他颇为意犹未尽,这是很久很久没有出现的感觉,他看着傅柏宁,对方也注视着他,直到一串掌声响起,他才回过神。
王桂光由衷赞叹道:“两位很有默契,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出色的演奏。”
谢存秋放下小提琴,看了眼轻轻合上琴盖的人,道:“多亏了您的琴,用起来很趁手,名不虚传。”
王桂光豁达地笑笑,哪儿还有俩年轻人刚进门时爱搭不理的样子。
他取了个琴盒过来,道:“这把琴归你了,能遇到合适的主人是它的幸运,你有你母亲的风采,不,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说完,他根本没给拒绝的机会,转向傅柏宁道:“明扬也真是,身边藏了个这么出色的钢琴家也不跟我说一嘴,回头我得说他!”
傅柏宁看了谢存秋一眼,示意对方收下长辈的好意,换别的方式报答就好。
接着他看向王桂光,道:“我也有段时间没弹琴了,如果不是今天这个机会,还真想不起来,多谢前辈,这曲合奏我也非常满意。”
王桂光听得连连叹气,“这么优秀的两位演奏者却都不是专业乐手,不无遗憾呀。”
谢存秋把小提琴收好,接道:“左右您帮我找到了一位好搭档,能有这样的机会,我倒觉得称不上遗憾,反而要庆幸。”
王桂光的视线在两个年轻人身上扫了一圈,也释然了,乐呵呵道:“能配合得这么默契,你们平时关系也很好吧。”
傅柏宁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的谢存秋先点了头。
他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但想了想又没想到是什么,对方应该只是因为能修好小提琴而高兴。
连带兴致都很高。
跟王桂光又聊了会儿,两人就告辞了,出来门,谢存秋扫了眼傅柏宁,语调都轻快了不少,调侃道:“傅总——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听着谢存秋拖长的声音,傅柏宁不由失笑,反调侃道:“你的小提琴水准丝毫不比我逊色,外人都说你人狠手黑,他们哪儿知道谢总拉响琴弦时是怎样的优雅明朗,如琴声悠扬。”
刚才合奏时他是很沉浸、很享受,但依旧注意到了身边十分有存在感的谢存秋,或者也可以这么说,对方就是带着他沉浸在这场合奏中的人。
是最最主要的。
阳光斜照着长身玉立的人,清绝脱俗,让他移不开眼。
谢存秋听完,攥紧了琴盒的提手,半晌才望向车窗外,应了一声。
傅柏宁略微有些疑惑地看过去,伶牙俐齿的高岭之花怎么哑火了?这一看不要紧,好么,敢情是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
那一点浅润而可爱的淡粉色,在白皙的面容上分外清晰。
他的眼角舒展着一丝笑意,补充道:“我刚才说的话基于我的真情实感,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那么认为的。”
谢存秋一顿,瞪了傅柏宁一眼,却又被对方眼里明晃晃的真诚给烫到了。
简直是要命的直球。
他再次转开视线,嗓音都有些紧绷,“好了好了听见了知道了不用再重复了,闭嘴吧。”
傅柏宁很给面子地闭上了嘴,点到即止,这会儿还是别真的给人说炸毛了,只是他嘴角的这个笑意是怎么都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