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是我。”
荆雾话音刚落,那边就嘟的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几秒后,周重重新打来,声音是装模作样的正经,“哦,知道了,叫你主人接电话。”
再次挂断。
再次接通。
周重:“……我是说,叫你那个家的主人接电话。”
“好的。”
荆雾像人机一样智能回复,随即似笑非笑地侧头,把手机还给趴在沙发上埋埋埋的谈令,“主人,你的电话。”
救命。
谈令跪趴着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直起身,接过手机,“厨房有糊味,快点去看看。”
把人赶走后,他打开免提,“说话。”
周重很谨慎,“法考没过?”
怎么还要对暗号?
隔着电话等于套上了层抵御羞耻的保护壳,谈令又喝了口水,用低沉版心灵导师的声线缓缓开口:“是上帝和佛祖送你的礼物,因为你的未来……”
“好了,够了,已经开始困了。”
折腾他也折腾自己,周重叫停,虚弱地擦擦脸上的冷汗,“你嗓子怎么回事,卡了几个小说霸总?”
为了不让这通电话再中断,两人默契避开有关“主人”的话题。
刚吃完药的缘故,嘴巴里苦苦的。
谈令打开相册翻翻找找,靠自己前几天的法甜作品缓解,长话短说,“下雨降温,发烧了。”
周重懂了,肯定又是扒着窗户看雨时没有好好穿衣服。
谈令上次发烧就是因为大冬天穿着睡衣下楼看雪,但不撑伞,周重被冻得缩着脖子手往腹肌上揣,谈令还能坐在长椅上打盹。
打盹的后果就是半夜烧到神志不清,嘀嘀咕咕骂了公司两个小时。
周重:“有个好消息,我昨晚才听人说的,何颂入院了。”
“什么院?”谈令把蹭乱的头发抓得更乱,打了个哈欠,心里有点猜测。
“精神病院。”周重被他传染,也跟着咆哮一声,吓得谈令手指猛地一抖。
“他一直说自己没病,但是住院时偷偷在枕头底下藏刀,伤到了给他换药的护士,之后自己主动申请做精神评估,就这么进去了。”
“那个护士没事吧?”
误触到某个位置,谈令翻相册的手忽然僵住,眼皮轻微颤动,不动声色地往厨房看了眼。
“被路过的几个病人家属拦住了,只划到了手臂,听说缝了十多针。”
顿了顿,周重神神秘秘,“你不想知道我从哪听到的消息吗?”
还能从哪?又是个头上顶着答案的问题。
谈令起身走到餐厅,瞄了眼荆雾,偷偷摸摸把手往冰箱里伸,声音轻不可闻:“褚宴。”
正认真摆盘的荆雾动作一顿,心脏又开始发酸,他艰难地深呼吸,有点头疼。
这又是谁?
沉默几瞬,荆雾端着盘子迈出厨房,顺手抵上了冰箱,把垂着头的谈令拨到餐桌边。
“生病了就不要碰凉的,去洗手。”
谈令恹恹开口:“知道了。”
-
昨夜狂风骤雨,院子里的花苗菜苗都没什么大碍,院墙上的花倒是被拍落不少,墙边地面上铺着厚厚的一层花瓣。
上午没有太阳,时不时吹来的风冷飕飕的,裹挟着未尽的潮湿水汽。
谈令捂着厚外套蹲在地上,把沾着水珠的完整花朵捡到盒子里,纤薄的花瓣触感沁凉,他指腹也染了层淡淡的粉。
不知道捡了有什么用,但就是想捡,就是觉得有用。
若有似无的花香混着泥土的水腥气,打着圈跳到他的鼻尖上,谈令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然后就被人掐着腰提了起来。
荆雾捞了捞谈令歪斜的衣领,检查能钻风的缝隙,细细拢紧,“你该去睡午觉了,我来捡。”
两人贴得有些近,属于荆雾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谈令脖颈有点痒,闷闷蹦出一句:“你也不捡了,一起回去睡吧。”
荆雾深邃眉眼闪过笑意,看他片刻,挑着字眼重复,“一起睡?”
“一起回去,然后各睡各的。”
谈令捡起盒子塞到他手里,稍稍提高音量,“睡你自己床上。”
两人转身往院子里走,谈令踢开脚边散落的树枝,仰头看着停在树上梳理羽毛的小鸟,随口问道:“蔷薇花期有多久?”
“半个月左右。”
“这次落了今年还会开吗?”
荆雾思索片刻,视线沿着他浓深的眼睫滑到嘴唇,“……你想的话,或许会。”
-
谈令的嗓子第二天便好了大半,暂别霸总声线,但还是时不时咳嗽两声,白天的大半时间都窝在床上不敢见风。
向青周五那晚便已经联系好了人,因此虽说出了点意外,原定的出行计划却没有更改,只是由原来的两人变成了荆雾自己。
周一一早,谈令迷迷糊糊揉着眼睛下楼。
荆雾正在做早饭,他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人身后,不放心地叮嘱半天。
完全忘了荆雾就算失忆,也是个成年男性,根本不需要细致到教他过马路要看红绿灯的程度。
不过荆雾对他的话也很受用罢了。
“跟紧青姐,不要乱跑。你手机里有很多钱,想买什么就买,不够的话打电话跟我说。”
困意未散,谈令歪歪扭扭地站着,想到哪说哪,也没意识到有些话他已经重复了几遍。
荆雾把早餐装盘,一一答应,眼底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他很喜欢听没睡醒时的谈令说话,声音轻又软,喊着他的名字时或高兴或生气,都有种面对恋人的黏糊感。
看着他这幅明显走神的模样,谈令不满皱眉,手指点着他的耳朵,“我刚才说了什么,重复一遍。”
荆雾飞快重复一遍后,谈令才扬着下巴点头,拉开距离继续歪斜着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