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摇着蒲扇,“不错,继续努力。”
又问道:“知年呢。”
陆知年嘿嘿一笑,“也不错,倒数第一呢。”
李叔:“……”
也不知道他高兴个什么劲。
李叔是十一中老师,教了四十几年的书,退休后干脆在学校开了个小店,挣得不多,胜在清闲。
每到周末小卖铺总会挤满人,外间摆着几张桌子,是给学生写作业,偶尔心血来潮辅导辅导功课,李叔待人温和,讲得又细致,经常有人跑来让他开小灶,他也不嫌烦,不管学习好与差,能帮一个是一个。
陆知年也来过一段时间,李叔讲得挺好,也会根据他的接受度制定不同的战略,但他不争气,当下都会,过几天就不记得了。
陆知年不好意思占着名额,就没再去了。
里间有台电视,时不时会放些动画片,当下热门电影,每年冬天一群人围在一起吃着烤红薯炒栗子,看部电影,别提有多惬意。
“李叔,国庆小节哥会回来吗?”陈述问。
李叔冷哼一声,满不在乎,“管他呢,爱回不回。”
李叔的儿子叫李时节,是他当支教那会从村里头捡回来的,村里边穷,年轻点的进城打工,年纪大的在家带孩子,平日里也不出门,一年四季村里边都冷清清的。
李叔刚去那会也不适应,门是坏的,床是木板搭的,睡上去咯吱咯吱响,没浴室想洗澡了就支个帘子,烧一壶水蹲小院里洗,常常还没洗完水就已经凉了,厕所只有一个还是旱厕,总是臭烘烘的。
路是泥巴路,水要从河边挑来,电的使用也有时间限制,一般是晚上九点来,十一点停。
李叔住村口,锁坏了他也不会换,就这么将就着,要外出就找根布条一头穿在门孔里,一头挂在门槛的钉子上,每次回到家,东西都会少,米,面包,腊肉,不值钱但顶饱。
遇到李时节那天还挺巧,他去找村主任反映情况,刚到村委会,门口蹲着个小孩正在擦地板,抹布只有一小块,更像是用手去擦。
村主任说,那小孩是被扔在他们村的,各家出了点钱把他拉扯到四五岁,他跑到村委会说要挨家挨户报恩。
他没父,没母,没户口,给自己取了个名字,狗蛋。说是贱名好养活。
村里的学校没那么多讲究,他干完活,就趴窗户边蹭课,让他进去他也不去,说是身上脏。
一天李叔上完课回家,发现手机不见了,找了一圈没找着,院外传来吵闹声,他跑出去,看到狗蛋浑身是血,手里抓着个小孩。
李叔一问才知道,原来小孩就是拿了自己手机的人。
他问狗蛋,怎么确定手机是自己的,狗蛋没回话,转身走了。
一连几天,都没见着。
后边才知道狗蛋受了欺负,被人扔水里,送到医院的时候差点没了气。
李叔心疼,默默接济他,并取名李时节,两年后,带回了家。
小孩听话又争气,没让李叔操心。
“李叔,我看你就是口是心非。”陆知年戳穿他的谎言。
李叔没了面子脸一红,“快上课了,赶紧滚蛋。”
陆知年拿出几瓶可乐,几包辣条,付完钱,想了想又从货架上拿了瓶酸奶。
“陆哥,你不是不喝这个牌子的酸奶吗?”陈述看着手里的塑料袋,“不仅贵还甜滋滋的。”
“换口味了不行啊!”
回到班里的时候,离上课还是七分钟,陆知年翘着二郎腿,一口可乐一口辣条,剩下的班里分了。
“江大学霸。”
“江澈同学。”
“理理我呗。”江澈越不搭理他,他越来劲。
“干什么?”江澈受不了他的骚扰,怒气冲冲转头。
“唔。”嘴里被塞了辣条。
紧接着,脸上一凉,陆知年把可乐贴了上去。
“怎么样,好吃吗?”
江澈辣得想破口大骂,一怒之下,眼圈红了,嘴唇红了,眼睛比瓶子上的水雾还湿。
陆知年把酸奶整瓶塞他手里,不自然别开眼,“送你了。”
心怦怦直跳。
偏生江澈还在作妖,咬着吸管喝牛奶,殷红的唇瓣粘了点白渍,舌尖一碰卷了进去,像只矜贵的猫舒服得眯起眼。
陆知年心快要跳出来,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你好涩.情。”
“嗯?”江澈喝着酸奶,没听清,抬眼望去。
浸满水的星眸随意一瞥,对视间仿佛沉沦在那汪湿润里。
就像……含着情。
陆知年臊得厉害,支起书隔绝视线,“跟个小媳妇似的,一点都不爷们。”
江澈三两口把酸奶喝完,咚一声瓶子留在原地,扭过头,“记得扔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