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袭来,却没有迎面而上,而是中途将刀刃转向了旁边,直接乱了他的七星步。
从而刀锋划过江谨承的剑身,准确击中了他的手腕。
长剑脱手,江谨承的攻势戛然而止。
苏韵没有停歇,紧接着一个箭步上前,刀尖直指江谨承的咽喉。
至此,一片掌声哗然而起。
习武之人就是这样。
不管是输是赢。
只要看得过瘾打得过瘾,便能将不快抛之脑后了。
“好!好!苏先生厉害!”
苏韵朝江谨承点点头:“承让。”
苏韵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虚。
“今日不过是正常切磋而已,谈不上指教,日后我若认真指教起来,你们可别害怕啊。”
***
比起前面两个,柳司珩这边倒是要轻松得多。
没有打打杀杀的喧闹之音,只用听教习说着,在下面跟着做笔记就好。
室内风吹不到,日晒不着,暖风拂来,就容易唤起人的睡意。
唐文:“古人云,凡典狱之官,实生民司命,天心向背、国祚修短系焉,比起其他职掌,犹当谨重。故我们勘察之术,更是重中之重,前辈总结了'五听'之法,即辞听、色听、气听、耳听、目听……”
柳司珩打了个哈欠。
引得唐文不悦,“柳司珩,你来说说,老夫刚刚都讲了什么?”
柳司珩起身一作揖,“回先生,方才先生讲了勘察之术在断案中的重要性以及'五听'之法。”
“那你且来说说,五听是哪五听。”
“所谓五听,乃为辞听、色听、气听、耳听、目听,也就是要观察嫌者的语言、脸色、呼吸、听觉和眼神。”
唐文:“那么除了五声听狱讼,还有哪些勘验方法?”
“痕迹检验,如鞋印、掌印、血迹等;直接取证,也是最有力的断讼依据;以理推论,但存在一定误判风险。”
唐文捋捋胡子,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坐下吧。”
“老夫在大理寺干了大半辈子的判事,经手的命案是数不胜数。”
“这个断案啊,最重要的就是铁证如山,证又分物证和人证,我们勘验勘的是物证,人证呢,便是鞫狱官的活儿了。”
……
***
沈祠自幼就跟着师父学习鞫狱之道。
鞫狱,就是审讯。
沈祠十六岁入大理寺,十八岁当上了鞫狱官,一干就是三十年。
在他看来,鞫狱这行,最重要的就是得会识人心、懂人情,讲人道,刑讯逼供不是必须使用的,但却是必须存在的。
“自古鞫狱,以盘问为主、刑罚为辅,在我大亓,笞掠之策也是一种合法手段,在无法获取决定性物证的情况下,就需要嫌疑者自证其罪,但切记,鞫狱官的三个原则,也是底线。”
“一来不可主观臆断,而来不可强塞责难,三来,非必要不可刑讯逼供。”
下面就有同学问了:“先生,若嫌疑人本就一心求死,酷刑之下都不愿意开口,那该如何是好?”
沈祠:“问得好,若遇到这种情况,鞫狱官就得学会变通,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就来更硬的,比如我大亓律法中,有《保甲连坐制度》、《宗族责任制度》,可以灵活用之。”
“所以同学们,这本《大亓律法》,大家以后下去学认真熟读,不可敷衍了事,鞫狱说白了就是一场心理战,正所谓御人之术,方为王道也。”
祁让闻之,忽而抬起头,把那句话又在心里念了一遍。
御人之术,方为王道。
原来,这才是父皇的用意。
……
近日宫里不太平,几个皇子暗中较劲,东宫更是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时时刻刻都被人算计着。
这不,司空静文不就被算计出宫了嘛。
虽说太子本就有意收拢特察司,但派个柳司珩过来就足够了,毕竟皇子久不在宫内,难免遭人猜想。
若门下之人因此事倒戈,那之前所布的局,就全都功亏一篑了。
好在皇帝对外只说太子要回封地处理些事务,也算是保住了东宫的颜面,司空静文便化名祁让,进了这听雪堂。
不过与他预想的不同,这地方确实有些意思。
且不说娄唐苏沈这四人,就连这些少年中,高手也不在少数。
比如姓江那小子。
来之前,他曾调查过江谨承,这人在江湖中地位可不低,什么“江湖第一剑,三剑不留痕,神龙不见尾,雌雄难道真”。
吹得神乎其神,但说白了也只是个小毛贼。
三教九流,终究上不了台面。
可见面那天,他与江谨承交手后才发现,此人的身手绝不止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看来他久久不涉宫外,现在倒成井底之蛙了。
记得小时候皇子跟父皇学习马术,他一眼就相中了一匹烈马,结果还没爬失去,就被马踹出去了好几米。
父皇安慰说:“这御马啊,得先和马儿交流情感,让它认识你,待它熟悉你之后,不管你怎么驾驭它,它都会听话的,文儿,再过来试试?”
司空静文用小手摸了摸马儿的棕毛,见马儿对它眨了眨眼睛。
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来马场给马儿喂食。
十四岁那年,他骑着这匹烈马随大将军出征,所说立嫡长子为储君合情合理,但其实也就是那年才立下战功脱不了关系。
故而御人,也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