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司珩近前劝道:“邓大人,既然灾祸已经发生了,您若此时辞官,这个摊子该交与谁?”
宋序也随即附和:“说的是,就算朝廷立刻派新县令过来,公文层层下达至少也得花费十天半个月,还不算新县令耽误的脚程,看看门外的百姓,他们可等得?”
宋序虽然看不上邓伯麟这个鼠官,但不得不说,他从官半辈子,青天大老爷谈不上,廉洁和踏实却是被百姓看在眼里的。
也希望经此一事,能让他明白真正的为官之道,莫再搞那些小心思。
柳司珩说:“大人若还是不放心,在下和宋少爷可以特察司的名义替大人上书澄清,说明走水原由,毕竟此事……我二人也有责任。”
“对对对,宴不尽是我们抓回来的,却没有看好,才让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宋序抱拳深深行了一礼:“所以请大人立刻派人追回裘鸢鸢尸体,此案一连死了三人,绝不可,以意外草草了之。”
***
“驾——”
“驾——”
两匹马穿过街巷,房屋和商铺在飞奔的瞬间变得模糊,仿佛是一幅快速倒退的画卷。
道上的尘埃被扬起,形成一条长长的尾巴,如同彗星划过,留下一道亮堂的痕迹。
不等卖花郎来得及做出反应,帽沿下插着的牡丹就被马儿带来的疾风掠走了,少年骂了一句:“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哎呀!”
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又追来一队官兵,将少年撞得在原地转了两圈,腰间的竹篓都掉了。
领头的官差边追边扯着嗓子喊:“京都城内不许驾马疾行,你们给我站住!”
百姓们也疑惑了,究竟是何人这么大胆,竟敢在天子脚下犯事。
江谨承回首看了一眼,已将那队巡街人马甩到了九霄云外,便对祁让说:“喂,你说找要帮手,怎么找到都城来了,你在城中有熟人?”
“没有,但想试一试,驾!”
祁让一挥马鞭,便与江谨承拉开了距离。
“你别跑这么快啊,祁让!”
“驾——”
……
下午从赌坊出来后,二人其实已经去过屏岚华苑了,但掌事一看祁让手里的铃铛,立刻就把二人轰了出来。
没办法,江谨承只能守在不远处随即拦下一个海台子打听情况。
女子看了铃铛上的字后,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满脸惊恐:“翠兰姐……翠兰姐已经死了。”
江谨承收了剑,单膝蹲下问:“什么时候死的?”
女子略做思考之后说:“去年,对,是去年,大概也是这段时间。”
“她死前还跟我说‘今年总算有钱给孩子包鲜肉粽子了’。”
“我记得特别清楚,就在端午前几天。”
这么巧,竟然跟刘愿死在同一时间。
祁让从怀里拿出了份名单,全是那些铃铛主人的花名,让女子辨认。
可女子不识字,祁让便一个一个念给她听,得到的答案基本都是:
死了,就在去年端午前后。
一年里发生了近二十起命案,作为这个华苑的主人,太子殿下居然丝毫不知情?
也怪他,这些年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与老二的争斗上,没能多顾及顾及宫外,一股脑的全交予了门客打理。
若当时能多出来走动,说不定这案子也不至于殃及那么多无辜之人。
祁让本来就不太看得上下面那些门客,这宅子原先交给了谁打理他是想不起来了,不过现在能确定的是,这里边儿规模不小,且还都是自己的门下。
若将此事传到了老二耳朵里,还不知他又会到父皇那儿胡说八道些什么,故而绝不可节外生枝。
思考再三,还是得用自己的亲信。
所以祁让才又回到都城。
想去卫率府调兵。
***
马匹停在卫率府前,二人翻身下马。
江谨承抬头望着门楣上悬挂的巨大的匾额,上有金漆书写着的“卫率府”三个大字,“卫……卫率(shuai)府?”
祁让:“那个字念率(lv)。”
“哦,卫率府,干什么的?”
“太子的卫率是主要负责东宫的兵仗和护卫事宜,分为左右卫率,隶属太子詹事。”
江谨承看着祁让严肃认真的侧脸,一直在出神。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听不懂。
“你说找人帮忙,就是找东宫卫率啊,咱有那个权限吗?”
“我没有,但太子有。”
“咋的你太子啊?”江谨承一副玩笑口吻,怕是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祁让倒是庆幸,这夯货简直天真得令人发指。
江谨承笑着拍了拍祁让的肩,“哥,弟弟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你知道伪装最讲究什么吗?”
“什么?”
“当然是像啊,气质是关键。”江谨承挺直腰杆,装模作样地背起手。
清清嗓子说道:“你吧,好看是好看,但不贵气,与其说你是太子,为什么不说我是呢。”
祁让笑点那么高的一个人,这回是真没忍住,用拳头掩住嘴尽力在憋笑。
“是吗,但我怎么觉得,做太子至少得会识文断字吧。”
“这你就不懂了,听说司空静文在宫里不受待见,皇帝一度想废长立幼,若不是他不好好念书识字,皇帝为什么不喜欢他?”
祁让的笑容瞬间凝在了脸上,背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地握了下拳。
这要是旁人敢在他面前说这话,十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可换成江谨承,脑子就自动飘过四个字——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罢了。
祁让正色道:“太子你就别想了,另有别的任务交给你。”
“什么任务?”
“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