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呀大人,容在下先给大家介绍一下右边这位……大哥?”
所有人顺着柳司珩所指,将目光投到了阿为身上。
大家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这明明是个半大孩子,柳司珩为何会叫他“大哥”?
“十八年前,朝廷围派兵剿孤月关,白衣教大部分人葬命于关内。”
“活下来的人大多都选择乔装打扮跟着难民北上,其中有一对侠侣,极擅幻术。”
柳司珩缓步述说:“后来男人杀了当地一个有名的员外,上了江湖悬赏令。”
“身份暴露加上官府追杀,还没过多久,男人的死讯就传了出来,女人便独自逃蹿到了京都,从此再无音信。”
阿为一听,释然地叹了口气。
而后缓缓站起身,目光倏尔变得阴沉起来,带着酷寒的笑意。
他双手用力一挣,那粗铁打的镣铐居然就断了,重重摔在地上,梁上便荡出了两三声回响。
阿为转头,冲着柳司珩说:“这些小辈当中,就你还算细心。”
这一开口,声音都变得粗犷起来。
宋序连忙挡到了柳司珩前面,轻轻提醒了声:“小心。”
只见阿为摘了头上的假发,一点点直起身。
居然瞬间就从一个黄毛小儿变成了一个钢筋铁骨的大和尚。
穿着破烂的武僧僧袍,胸口戴着串油光锃亮的佛珠,每一颗都有拳头那么大。
他双手合十在胸口,低头说了句:“善哉,善哉。”
虽是光头,却没有戒疤,一看就是江湖上的野僧装模作样。
江谨承半眯的眸子瞬时睁开。
“冷寻期,你居然还没死?”
“阿弥陀佛,见性成佛不困难,只要无憎爱,即可洞然明白。”
“世人的生死,不过是一副躯壳而已,施主怎知贫僧的精神世界没死过。”
江谨承白了一眼。
叭叭的什么玩意儿。
听不懂。
“够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还不快给本官跪下!”邓伯麟再拍惊堂木说。
冷寻期抬了下眼,轻笑道:“贫僧跪佛跪师跪百姓跪苍生,就是不跪朝廷。”
调子起得倒是高,只不过话音才落,小腿肚子上就被一颗飞石击中了穴位,冷寻期立刻跪倒在地,幽怨地看向柳司珩。
而柳司珩则收回手,缓缓扇着扇子,只当无事发生。
李府尹:“等等等等,本府怎么觉得有点乱了,一会是这个流云死而复活,一会是阿弟寻仇,怎么现在还扯到白衣邪教了?”
柳司珩:“大人,其实一点都不乱,此案还得从一年前流云中毒身死开始说起。”
***
“一年前,鸿诩戏班的台柱子流云因为身患顽疾,最后不治身亡。”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流云早已在乱葬岗挖好了地道,死后便以见喜三元清倌的身份度日。”
“又因为某些原因,不得已常常来往于见喜三元、顺福居和……”
“屏岚华苑。”祁让说。
“啊对,屏岚……什么?!”柳司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他并不知道祁让二人具体查到了什么,只猜测是些地下的暗娼生意。
不想最后刘愿常常去的,竟是太子的私宅。
也顾不得深究了。
柳司珩继续说:“今年四月十七那天,流云以锦绣的身份照例来到顺福居,并且点了一道顺福居的招牌附子乌鸡汤。”
“只是他没想到这汤中被加了大量的半夏粉,之后没过多久就毒发身亡。”
“凶手将他原路从见喜三元的暗道放进一年前的棺材里,以为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
“可谁知就在当天晚上,特察司的娄教习带着学生到乱葬岗学习验尸,宋序无意间挖出了尸体,知道了这就是凤水县的名伶流云。”
宋序接过话:“不错,事后我们也多次到顺福居和见喜三元调查,对比两边来往的客人,得到唯一重合的信息就是,两边都去过一个三白眼的大和尚。”
李府尹捋了捋胡子,“那本府就想不通了,又是假死又是到处变换身份,刘愿折腾这么一通,究竟是为了什么?”
祁让将帽檐拉低了些,“刘愿并非死者真名,其真名叫庭周,永乡人,父亲庭为杰,二十五年前加入白衣教。”
“庭周出生不久,就被父亲送给了一个关系要好的戏子,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至于为什么突然假死。”
祁让目光向下瞥了瞥,“就得问他了。”
邓伯麟也随其看向了墨九华,“墨九华,你说。”
“故事太长,我得想想……”
墨九华先是叹了口气,“有酒吗?”
褚县慰:“要给你整俩菜吗,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赶紧从实招来!”
“我与为杰相识半生,他将唯一的儿子托付给我后,就失联了。”
“我无奈只能带着庭周到处讨生活,一直来到京都,并给他改名叫刘愿,戏迷们倒是更愿意叫他流云。”
“一年前,刘愿突然说他见到了父亲,高兴之余,我也想见见这位故人,可……”
墨九华说着低咽起来。
“可刘愿却说,为杰已经死了,为杰这次冒险前来,是为了交给他一件东西。”
李忍:“什么东西?”
“一张,当年白衣教的藏宝图。”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了些不大不小的波动,尤其是冯乾。
虽说顺路过来旁听此案确实是陛下指示,但目的也只是想了解了解这民间的奇案巧闻,不想还听到了一个意外惊喜。
曾经白衣教为了谋逆,拉拢了大批商贾富户,与外邦人也有不少交易,坐拥的财宝数不胜数。
白衣教的藏宝图,绝对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可如果庭为杰反水,他为何不向官府求助,而是不远万里的来找这个已经是“普通人”的儿子。
冯乾眯着眼睛问:“你既然知道藏宝图的所在为何不报官,莫非,你们想独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