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出一个瓶,是自制的麻醉散,洒在韩卢的皮肤上。
待药效起来之后,用白酒先擦拭一遍解剖刀,然后放在蜡烛上烧红。
宋序一手扶住韩卢的肋骨,说:“都尉忍着点。”
韩卢一咬牙,“来吧。”
***
大概用了三刻钟,宋序将箭头取出来扔进托盘里,又给伤口上药包扎。
这韩卢也是个狠人,才刚开完刀取完箭,就直接从床上翻下来给宋序行礼。
吓得宋序连忙扶他坐下,“都尉不必如此客气,这都是我应该的。”
“你俩,跟这儿看什么呢?”
江谨承挤到柳司珩和祁中间。
见他二人一脸认真地研究那个箭头,不禁问:“这箭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祁让说:“武器行的箭一般分为猎箭、战箭、破甲箭,而箭与箭之间的不同之处主要在这箭头上。”
“像猎户和百姓用的箭,一般就是木箭头,可这是个铁箭头,大概是军中的东西。”
江谨承歪着头,若有所思道:“江湖上用铁箭头的也不在少数,你怎么能肯定这就是军营里的。”
柳司珩:“不一样,江湖上的箭头大多都是飞虻和小凿头箭,主要做弩箭之用,但这箭的形制却是典型的弓箭形制,还是个破甲箭头,不像民间的东西。”
江谨承突然想到:“宋序家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老宋,你来看看这个是不是军中箭头。”
“我瞧瞧。”
宋序用镊子将箭头夹起仔细研究了一番,耐心解释道:“三棱状,带有倒刺和血槽,是破甲箭没错。”
“但这种三棱的破甲箭制造工艺太过复杂,造价太高,为了节省军营开支,在广运二十一年的时候就已经全部替换为重箭了。”
“当时还是二殿下亲自来与父亲商讨的此事,我记得特别清楚。”
老二?
祁让和柳司珩相互看了一眼。
若真如宋序所说三棱箭早被废了,那玄阴丹房里的这些是哪来的,除非……
司空扶钰借职务之便私藏军中兵器?
这罪名可大得多哇。
祁让赶紧将箭头包好,“先放我这吧。”
宋序摆摆手,也没在意。
只是刚刚提到二殿下,他又想起来韩卢的身份,突然开口问:“韩都尉既是太子殿下的人,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莫非,殿下也对望仙楼感兴趣?”
“那倒不是,跟殿下没关系,之前你们特察司不是查到华苑了嘛,那毕竟是殿下的私人别院,东宫若是不派人去总归是不合情理的。”
“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去追徐夫人,不料却中了那老怪物的圈套。”
“我明白了!”江谨承不假思索道:“会不会是白衣教的人早与玄阴有勾结,故意引你往那儿走。”
这事连江谨承都能看出来。
可见干得有多明显。
虽说不像老二的行事作风,但倒是能跟书房中那张图纹联系得上。
***
日落西斜,傍晚下起了小雨,忽明忽暗。
江谨承推开半扇窗,沁来丝丝凉意。
“悲夫长夜苦热恼,三涂中猛火出咽喉,常思饥渴念,一洒甘露水如热得清凉,二洒法界水魂神生大罗,三洒慈悲水,润及於一切。”
宋序问:“你念的是什么?”
江谨承的眼神显得有些迷离,仿佛思绪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又被宋序拉了回来,“甘露咒。”
看着外面这幅场景就会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
“以前每年端午,师父师兄都会开坛祭祀,念的就是甘露咒,说是能够召天地灵气化为甘露,还能净化身心,消灾解难。”
“江小兄弟一直是在道观长大的吗?”韩卢好奇地问。
江谨承沉吟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我是孤月人,父母走后被师父带到了长清观。”
“其实总共也没待上几年,后来加入定安盟,大爷我就出来劫富济贫了。”
柳司珩笑笑,“懂了,弃道从盗嘛。”
“你要不会说话就闭嘴行不行。”
江谨承拾起旁边的桃子就扔向柳司珩,被柳司珩稳稳接住。
在祁让衣服上擦干净后咬了一口,“多谢。”
祁让倍感无语,推开柳司珩接着问:“那你父母是怎么走的?”
“不清楚,没见过。”
江谨承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重新把脸转向窗外。
宋序说:“你今年十八岁,又是孤月关的人,那会不会和白……”
柳司珩连忙捂住宋序的嘴,“白天那小道长不是说望仙楼晚上有招牌菜吧,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我们下去吧。”
正好江谨承也饿了:“行啊!不过你请客。”
“切,不差钱。”
柳司珩搂着宋序走到最后面,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当年白衣逆党半数可都是被灭了九族的,以后这事就莫要再提了,也是为了江谨承好。”
宋序眨眨眼,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低下头闷声道:“没想到你还挺细心,是我欠考虑了。”
柳司珩嘴角牵起一个微笑,用扇子敲了下宋序的脑袋,“好了,别想了,去吃饭。”
***
参加青词宴的人还不少。
宾客云集,热闹非凡。
方才询问了楼中跑堂的小厮,说是在这吃饭一桌得花五百两白银。
几人心想难怪之前宴帖之发给富贵人家,合着摆明了是要宰客啊。
但来都来了。
当然得看看这玄同教和望仙楼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