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石洞里。
玄阴正手忙脚乱地收拾包袱。
眼看望仙楼是待不下去了,得在被发现之前赶紧溜之大吉。
墙上的油灯忽明忽暗。
映照着他发颤的双手。
玄阴往包袱里装了他所有的家当,金银细软,还有一些干粮和水。
收拾完这些,玄阴愣了愣神,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
他连忙把笼里的信鸽拿出来,将事先写好的信放进信筒中再绑在鸽子腿上。
鸽子在他掌心里扑腾了几下后便被玄阴从窗外扔了出去。
看着鸽子飞得越来越远,玄阴掸了掸胸口的羽毛,这才松了口气。
转身打开暗道,准备从此处逃走。
突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玄阴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蹦跶到门口侧耳倾听。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
玄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赶紧卷起宽大的袖子把门栓挂上,然后加快速度想赶紧躲进密道里。
然而他的腿本就不利落,越焦急就越站不稳,只能撑着双手往洞口那边爬。
这时“砰”的一声。
外面的人也破门而入。
“想跑?”
祁让看到挂在墙上的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弓取下来拉紧弓弦,箭矢便射到了玄阴屁股上。
疼得他嗷嗷直叫。
玄阴惊慌失措,手中的包袱掉落在地,金银珠宝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是你们!”玄阴这才看清二人的长相和身形,脸上有些诧异,“你们怎么还没死?”
“夫天地万物皆有定数,而吾独幸甚。”柳司珩一条腿踩在凳子上,弯腰盯着他,用扇子敲了敲鸽子脑袋,耷拉着眼睑问:“写给谁的?”
玄阴目光下移,发现自己放出去的那只信鸽此时正在柳司珩手里,一下子怒了:“呸,关你屁事!”
柳司珩淡定地抹了把脸,而后深深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抓起玄阴的衣领道:“大师,这样未免也太不得体了,嗯?”
祁让拍了拍柳司珩的肩,示意他先别激动,遂将信筒中的纸条拆了出来。
看后眉头皱了皱:“并肩子,鹰爪孙可灵了,暗青子招呼吧。”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弟兄们,我们被官家发现了,把暗器全都使出来吧。”柳司珩松开玄阴,不停用帕子擦着手。
“呵,没想到,看你斯斯文文的,居然还懂春点。不错,老夫确实跟一些吃搁念的有联系,但这些年一直是书信往来,老夫也没见过他的真容。”玄阴理不直气也壮地轻哼道。
“若不是那个狗县令突然至此,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有联系。”
祁让凑到柳司珩耳边:“……他说的狗县令不会是李万发吧。”
李万发此行确实只是奔着青词宴而来,谁能想到这老毒物竟然误会了,以为县令是来抓他的。
祁让便将计就计,继续问:“最近村里频频有孩童走失,李大人这才带我们至此,所以你最好如实交代,不然……”
“我们就是在此处对你刑讯逼供,也没人会知道。”祁让扽了扽鞭子。
柳司珩也随地捡了根老毒物唬人用的降魔杖,在手上敲了敲。
二人步步逼近,玄阴退无可退。
慌乱间,屁股上的箭还又进去了一公分,疼得他表情都扭曲起来,赶紧跪下求饶:“上官饶命,爷爷饶命,我还不想死啊。”
柳司珩挑了挑眉,勉强勾了下嘴角:“那就别废话,不然另一条腿也给你剁了。”
“别别别,老夫……”玄阴一拍大腿,“哎呀,我也是没办法,要想练成此丹,就必须得用九岁以下的至阴至阳之体做药引。”
玄阴沉默片刻,缩了缩脖子。
他闷声说:“不过上官,虽然这些孩子牺牲了,但我的药也救了不少人啊。”
“上官若不信可以去查,那临川的杜参军,京都的樊郎中,吃了我炼的丹之后身上那些顽疾治就都好了。”
听玄阴这意思,他还挺得意。
但人与人之间的体质不同,有些病或许莫名其妙地好了,就连太医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
玄阴却以这种个别案例来彰显自己所谓的“仙法”。
简直荒诞至极,愚蠢至极。
见玄阴丝毫没认识到自己的恶行还沾沾自喜,祁让虽忍住没抽他,却也往玄阴胸口上踹了一脚,“那太岁肉是怎么回事!”
“太岁肉真的只是野兽的肉,我只不过是把它的功效稍微夸大了一点点而已,对活人绝对没害处。”玄阴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打住,就你那人品就别发了。”柳司珩打断他:“不如说点实际的,那些被你掳来的孩子现在在哪?”
“孩子、孩子就在里面。”
玄阴说着往密道里指了指。
祁让和柳司珩对视一眼,柳司珩点点头,祁让随即命令说:“带路。”
***
玄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箭还在屁股上插着,他也不敢拔,走起路来十分困难。
带着祁柳二人穿锁在密道,墙壁上长满了青苔,只有微弱的火把光芒照亮前方。
这密道似乎有些年头了,至少也比望仙楼的历史长,应该是上百年前有朝中军队在此驻扎时修建的。
想来玄阴之所以选择把宴会设在望仙楼这深山野居中。
也是因为这条密道。
终于,来到稍微宽敞些的内室里。
一眼就看见了那些被关在简陋木笼中的孩子,眼巴巴的望着柳司珩和祁让。
有的害怕地退了退,有的则好奇地扒住了木门。
跟上次那两个被扔入丹炉的孩子一样,这些孩子全都被毒哑了。
扫到旁边的玄阴,孩子们都缩成一团,惊恐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