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溧刚刚办完婚礼,沉浸在新婚的甜腻中分身乏术,林睦又是个粘人的性子,醋意大到连俞今也不放过,俞今也在忙着调查广笙的事,两人竟然一直都没空碰面。
说实话林睦对俞今没什么好感,明明看着是个沉稳的人,许溧却总是对她不放心,甚至有点太上心了,俞今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许溧的心,真是让人妒忌,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林睦见不得许溧着急上火,哪怕是一丝一毫也不愿。
可他也明白俞今对许溧来说是不可替代的挚友,他曾问过许溧和俞今成为朋友的契机,许溧说起过去的回忆,眼睛仍旧是亮晶晶的,仿佛一下子又变回了高中时代的小女生,让林睦晃了眼。
学生时代的许溧不算是什么成绩拔尖的学生,因为偏科,更多的时候只能算是中等下游,但她又是个跳脱的性子,课余活动参加了个遍,唱歌跳舞样样都行,钢琴也能露上几手。
但到底是唯成绩论的风气更重,她这样“不学无术”引来了数学老师的不满,何况她恰恰就是其余科目都还行,数学常年在及格线左右徘徊的那类人。
数学老师是位古板又传统的女老师,很是见不得许溧这般鲜活的性格,对她的成绩更是恨铁不成钢,上课总是有意无意地给许溧出难题,她答不出便只能被罚站一节课。
后来有几次,老师的批评隐隐带上了人身攻击的意味,已经超出了师生之间该有的引导与劝诫,而且当着全班同学这么说,也让许溧的自尊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许溧本来就是爱展现自己的性格,也惹了一些人的嫉妒和反感,看她被老师批评,好多人甚至觉得内心暗爽,每节课都默默等着看好戏。
她完全没想到,竟然是和自己交集最浅的俞今为她出头,甚至和数学老师在课堂上就争辩了起来。
俞今不愧是未来的律师,从小口条就了得,而且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情绪稳定,即使是和人争吵也依旧面不改色,
许溧到现在还记得俞今当时坐在座位上,靠着椅背一脸不以为意,和老师你来我往也不露怯,那些尊师重道的教条也被她抛到了一旁。俞今面上依旧乖巧礼貌,说出来的话却直戳人心,气得老师摔门而出,随后她低下头,悄悄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那个笑转瞬即逝,而后她又恢复成了乖顺的模样。那一刻,俞今平时优等生作派的伪装被撕开了一小条缝隙,被许溧窥见了她假装乖巧下的反叛内里。
但她却不觉得这样的反差有多么可怕,因为她知道俞今的善良,她本可以和其他人一样,视而不见就行了,但她却出面制止了老师过分的言语,仿佛路见不平的侠女,酷到让许溧五体投体。
成为朋友之后,许溧渐渐地了解了俞今的家庭,见证了她被罗弋伤害,陪着她经历了亲人离世,许溧一直觉得俞今是个沉稳又坚强的人,没有什么事情能打败她,但在看见她的脆弱和伤痕之后,反而让许溧更加不忍。
她们一路相伴着长大,从好友变挚友,她也愈发放不下俞今,许溧甚至担忧,如果她先行结婚,那么俞今就会变得孤苦无依,好在俞今已经找到了那个与她相爱的人。
又是新婚又是乔迁,双喜临门,许溧便邀请俞今和单与文一起到她家做客,正好也再和林睦一起考察一下单与文的为人。
没想到这两人慌里慌张地迟了到,许溧瞥见俞今脖子后侧乍眼的吻痕,心里的担忧少了些,抬手帮俞今理了理头发以作遮掩。
俞今不明所以地回头,只见许溧笑得贼兮兮,那眼中燃起的八卦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许溧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贴耳轻语:“没想到你们迟到的原因这么涩涩,你真是越来越见色忘友了。”
俞今的脸瞬间就红了,用手肘去撞她,示意她别再说了。
单与文和林睦在厨房里忙前忙后,许溧和俞今坐在沙发上聊天,她们两个都笑意连连,比盛夏的阳光都明媚,单与文回身看着俞今的笑脸,他也跟着笑了。
虽然不想让许溧再担忧,但俞今还是老老实实说了关于广笙一事的调查进展,许溧听完顿时失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皱起的眉头和下垂的嘴角。
她不知道俞今的打算,这个局面听起来已经脱离了掌控,必须由警方介入了,随后她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拍了拍俞今的手背,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你想知道那个视频是不是AI换脸,可以让林睦帮忙,如果你愿意的话。”
俞今惊讶地抬眼:“他还会这个?”
许溧的眼角眉梢带上了点自豪:“那当然了,这对他来说小事一桩。”
俞今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方案可行,不是她信不过彭琅,但多一次验证,终归多一份保险,于是她点头表示了同意,并同时给了许溧一个巨大的拥抱,把她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许溧轻拍了几下她的背,她懂俞今言语间的沮丧,更为广笙感到伤心,若是能帮上什么忙,她当然要尽量去帮。
俞今还是抱着许溧不肯撒手,许溧被她逗笑,促狭地问她:“怎么感觉你最近撒娇功力见长啊,你家那位怎么把你变成这样了。”
俞今努了努嘴:“这不是觉得你结婚了以后生活重心都放在林睦身上了吗,好舍不得你。”
许溧被她这句话说得有些心酸,连连出声安慰:“怎么会,你肯定还是排在第一位。”
俞今没那么自私,但心中还是酸酸的,大家都长大了,渐渐地除了工作,还会有自己的家庭,会有自己的子女,人生会被更多的事填满。
林睦听力太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沙发后面,幽幽地说:“老婆,你说什么呢,谁排在第一位?”
许溧的笑僵了僵,一时之间有些头疼,俞今抱着她还在火上浇油,眉飞色舞地说:“你老婆说我是她的第一位,嘿嘿,气死你。”
林睦气得直挥锅铲,让俞今放手她也不放,单与文从厨房出来打圆场,把俞今带离了许溧身边,谁知俞今还不消停,依旧补刀道:“你老婆还给我装定位呢,她时时刻刻担忧我,你有吗,哼。”
林睦一把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塞在许溧手里,气鼓鼓地说:“装,现在就装,装五个!”
许溧被他逗笑,俞今看到许溧笑了,她也收起了调皮劲,跟着一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们都长大了,那又怎么样呢,她们的人生被填得再满,留给彼此的位置都是不会变的,即使见面变少,即使没有时时聊天,但她们依旧彼此关心彼此挂念,如果许溧幸福的话,俞今会比她先落泪,反之亦然。
那是和伴侣之间的爱相比而言截然不同的一种感情,她们携手度过了混沌的少女时代,从不谙世事到云淡风轻,彼此的默契和熟稔是后来的男人们无可比拟的。
她们的友情同时也是她们作为女人的自留地,和别人相爱不会让她们丧失本心,不会让她们成为不愿成为的人,俞今依旧保留着与少时一致的正义感与反叛,许溧也依旧一样爱好繁多,向世界展示着自己的美丽和才能。
在某些疲惫的时刻,她们望向彼此时更能卸下伪装和防备,这又何尝不是一片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