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茶室内流动着诡异的沉默,桌面上摆放着精致小巧的茶具,热茶翻涌带起的水蒸气此刻却不美观,反而像是破败庙宇中的妖异烟雾,它的背后有着人们不愿意知晓的秘密。
李清与俞今隔着茶桌面对面席地而坐,今日二人皆穿着白色长裙,只不过款式与材质并不相同。
李清身着色泽上等的绸缎长裙,从头到脚没有一丝褶皱,上好的剪裁和布料使其宛如第二层肌肤,随着她的动作完美贴合,手腕上的玉镯成色一样上乘。
俞今身上的亚麻长裙质地柔软,裙摆宽大繁复,松松散散拖在身后,她未佩戴任何首饰,只是将头发随意挽起,似乎只是一时兴起才落入凡间的其他生灵。
李清透过茶水上浮的热气看向俞今,俞今的表情淡漠,这让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在难以忍受的沉默之中,她先开口戳破了现下虚假的平静。
李清故作镇定地问道:“俞小姐,今天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俞今喝了口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出平板电脑,向李清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广笙的尖叫和哭泣声不堪入耳,李清听了几秒就将平板电脑熄了屏,此刻她有些维持不住表情,语气中也带了些恼怒:“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黄琪琪不是说了这都是合成的吗?”
俞今打开平板,继续播放没有播完的视频,语气严肃:“看来你还有印象,但是不是,这不是合成的,这不是假的,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不止这个视频,还有更多的视频,不止广笙一个人,还有更多的人,包括黄琪琪在内,她们都是受害者。”
“我要约你见面的电话并没有说什么特殊的事情,只说我想见你一面,和你聊聊,你本可以对我不予理会,但你还是来了。”
“这其中的原因,我想我们都能明白。”
李清扭过头不再看视频的内容,她咬牙回复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视频播放完毕,俞今看向李清,她此刻的表情已无法保持先前的从容高雅,俞今心有不忍,软下嗓音来:“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觉得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李清依旧保持着沉默,俞今将视线偏向一侧,思考了片刻,柔声问道:“还是,你也有不能说的理由?”
她观察着李清的神色,语气渐渐冷了下来:“你不应该是受害者,那么,是帮凶?”
李清听到此处终于出声打断了俞今,她的语气已经有些崩溃,但良好的教养让她保持着应有的得体,只是用略微高于平时的嗓音反驳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是帮凶?我已经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俞今瞥下了眼睛,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
李清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我们这种家庭,你知道的,婚姻只是强强联合的另一种手段,我不讨厌他,也不喜欢他,更不了解他,我们甚至还没有正式订婚,只是听双方家长的话在提前接触而已。”
俞今的视线重新看向李清,目光透彻似有魔力,让李清的脊背上不自觉攀上了战栗,她用一句话就道破了李清的遮掩:“但你已经发现了异常,不是吗?”
李清下意识扯出的礼貌微笑此刻僵死在脸上,她什么也没说,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他们这样的家庭,李清一路以来都是顺着家里的安排按部就班,升学和工作皆是如此,婚姻也并不例外。她情窦初开时,好像也对谁心动过,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分开了。
然后就到了婚姻,和她不认识不了解的人吃饭喝茶之后就被放在一起比较,家境不如她的配不上她,家境高于她的她配不上,比着比着,她被和薛明清放在了一起。
初见薛明清,只觉得他外形出挑,性格温和且平易近人,李清在心里劝服自己,算了,这样也好,这样就可以了。但无论怎么接触,两人之间藏着近乎透明的隔阂,他们公式化地碰面、交谈,似乎是在约会,但更像在完成任务,连表面的亲近都难以维持。
她哄骗自己,联姻向来都是如此,她的家庭从没教会她天真烂漫地期待真爱,她也不是不能接受貌合神离的关系,放过彼此也是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