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概也不会让我太好过吧。”谭季楼淡然回过头,视线扫过自己被拽住的衣角,轻皱了皱眉。
他转身,脸上的表情转而错愕。
姑娘不知道怎么就从车窗里钻了出来,半个身子暴露在外面,只要再多待一秒钟就会招惹来那群人的注意。他来不及思考什么,只得拽住她的手腕,一手护住她的头,将她塞回车里。
“总会没事的。”
他轻声说,伸手替她正了正帽子。的确是不合适,戴着把半张脸都挡住了,认不出是谁。那挺好。
“谭季楼!我们才刚结婚!”
许如愿仰起头,小声控诉。她似乎也在担心自己会暴露,一直将声音压得很轻,但又说得太过用力,声线近乎颤抖。
下一秒,眼泪从被帽檐遮住的眼里滑落,谭季楼只见到了脸颊上的泪痕,顺着她的下巴,落到了他的虎口上。
他感到自己的胸口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但他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不懂。
“为什么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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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如愿确实看不了今天的日出。
下雨了。
谭季楼应下顾淮晟的爬坡赛邀约,从东营崖口出发的时候,天边云层擦出了第一声闪电。
是一场破晓时的暴雨,给这一次本就丧心病狂的比赛又加上了一勺从鬼门关舀来的变态辣椒油。
许如愿不了解这一带的路况,晨起海上升雾,谭季楼的车子一驶离悬崖入口,除了你争我夺的发动机轰鸣,别的什么也瞧不见。
她还守在车里,脑子里荒芜一片,除了留在这里,等他回来,她想不到更好的能让自己安心的方式。
通宵之后身体透支的疲惫到底还是来了,她二十四岁了,但恍惚间,仿佛十年前的那场绑架也就在昨天。
只不过这一次,身处险境的人换成了谭季楼。
暴雨如注,车窗外的一切被水流模糊,许如愿握着谭季楼留下的车钥匙,漫无目的地盯着雨刮器工作。
有人敲响了车窗。
是叶初蘅。
男人撑着伞,完全没有在意她在暴雨天开车窗的举动,就像她在ROM门口见他时一样,谦和、有礼,用一种包容万物的温柔视线注视她。
“去吃点早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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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边的废弃灯塔被改造成了一家中式早茶店,专门服务那些通宵等日出的远足者,所谓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商机。
“九曲十八弯,是什么意思?”
“从这里到山脚有九个急弯,再折返上山,就是九曲十八弯。”
“那为什么上山的时候我没什么感觉?”
“这是赛车练习专用道,私家车上不了,现在挖了隧道,也不会有人傻到选这条险路上山。”
餐厅门口装了一只整点报时的机械鸟,五点整,许如愿望向廊檐外渐小的雨势,心中忽然浮出一个念头,她叫住正在收伞的叶初蘅,问:“叶先生,你觉得他们谁会赢?”
叶初蘅闻言停住整理伞页的动作,抬眸朝她看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弯,反问:
“那你觉得他们,谁更不怕死呢?”
许如愿一愣。
“冲刺了!冲刺了!”
餐厅正门的门帘被猛得掀开,宋时渊从用餐区冲出来,手里握着手机,还来不及锁屏。许如愿发现他似乎正在使用一款类似于GPS定位的软件,有两颗红点一前一后正在驶向他们所在的地点。
她不知道地图显示的比例尺大小,也不知道哪颗红点代表谭季楼。
但她有预感。
“叶先生,伞借我用用。”
许如愿拿过叶初蘅刚收起的伞,顾不得外头雨势如何,自己又穿着不防水的板鞋,涉过台阶下的水坑,就冲向了刚才记忆中谭季楼离开的地方。
她应该去迎接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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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散云消,雨霁。
白色的车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弯道口,车身低矮如猎豹般紧贴地面,熟悉的轰鸣声重新占据整个悬崖上空——那是谭季楼借走的,叶初蘅的白色柯尼赛格。
顾淮晟的布加迪也紧随其后,距离在极速缩短,他似乎发了疯一般,车头几乎就要贴上谭季楼的车尾。
就在两车几乎并驾齐驱的刹那,谭季楼猛然加速,轮胎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他的车像一颗子弹般冲向终点。
胜负已分。
“啊啊啊啊啊啊!!!”
许如愿几乎要被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此刻已经暴露身份。
“妹子,当心!”
身后的宋时渊突然高喝!
回神间,许如愿只看到经过终点的白色布加迪并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向,顾淮晟仍在加速,而目标——
似乎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