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的是,他发现了躲避恶魔季安舟的方法,就是与他接触,在那之后,季安舟定会逃离净身,那么自己也会暂时躲过一劫。
不过着个法子有风险,如果彻底激怒季安舟,他估计就只有死路一条。
吓的是,季安舟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以一个温柔纯情男高的声音和他对话。
萧鹤尘默默的,在心里开始给季安舟打分。
季安舟:奸诈程度+1,伪装程度+1,恐怖程度+1000……
萧鹤尘反应过来,有些惊讶,难道季安舟有偷窥别人洗澡的癖好?
侍从们进来,飞快协助他沐浴更衣。今日要穿到大概是一件青绿色的长袍,他在模糊的铜镜中看着自己,好像穿上了舞台剧的演出服。
长袍落地,微微掀起一角,露出他纤细的脚踝。腰束上画着不知名的图腾,如龙,如凤,如麒麟。将他细腰长腿的身材勾勒的十分有型。
管事的嬷嬷看着镜子里的萧鹤尘,直咂嘴:“啧啧啧,这的确是美人儿胚子……”
萧鹤尘被安排坐下,正一头雾水时,侍女却拿起桌上的脂粉。
“又化妆吗?”萧鹤尘问。
“无妨,只是擦些脂粉,显得有精神一些。”宫女玉茹道。
萧鹤尘不知所措,刚才就在心里腹诽,这件衣服活像去演舞台剧,此番装扮,就更像了。
好在,他的宫女玉蓉化妆技术不错,完后,他在镜里看自己,倒也不是那么糟。
只是这一妆容遮掩去了他眉宇间的英气,显得更加温柔,却不阴柔。狭长的眼尾微垂,眼角的泪痣在粉黛色脂粉映衬下,显得更加平添了几分惹人怜的错觉。
一切安排妥当,天已经亮了,大部分人都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在繁华的宫殿里奔波求生。
萧鹤尘回了寝殿休息,等待上午的仪式来临。
蒸腾的热气滚滚袭来,宽广的白玉瓷镶嵌的浴池里,苍兰花香芬芳馥郁,沁人心脾。
季安舟仰躺在石阶上,半身浸在纯白无瑕的汤池中,紧实的肌肉露在外边。沾染了水珠的皮肤,还能看得见青色的血管。
他闭目养神,长发垂在池外,又一次不经意想起了当年的风波。
如今,荣华,富贵,还有后宫的美人,他什么得不到?天下都是他的,他想要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
呵,物是人非,世事难料,季安舟自嘲地笑。想当年,他在宫里受尽凌辱和白眼,年幼丧母,于朝廷的水深火热之中摸爬滚打,那时候,他哪里知道这当朝天子是什么滋味?
烈焰,灼烧,淤泥,总角之龄的小孩在泥沼中爬着,痛哭着。远处宫殿被熊熊烈焰吞噬殆尽。
那里仿佛有无数鬼魂凄厉嚎叫,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带走他唯一的挚爱。
人世间的生与死,合与离,悲和欢,在年幼的孩童身上,交错轮回。
那次后宫失火后,这位最不受宠的小儿子——四殿下,失去了他的母妃,他的至亲。
那也大雨倾盆,浇灭了海孩童心中的唯一,打碎了院外的苍兰,唯独浇不灭那重重烈火。
他撕心例肺的哭喊,可是老天注定要和他开这个玩笑,终究任由大火困住了他的母妃,夺去她年轻的生命,俏丽的容貌。
季安舟在梦魇中吓得一哆嗦,强行收回思绪,他努力平稳着呼吸,随着胸腔剧烈起伏,水面跟着荡漾起层层涟漪。
他不该做这个梦的。至少是在待会儿的重要场合之前,他不该被情绪左右。
心境久久不能恢复,想想那些酣畅的事,人间美好的事。季安舟努力再心灵里搜刮少于常人的感情。
他好像被麻木,不知什么是爱,什么是失望,什么是心生欢喜……他只知道,他的母妃,在她离奇的死与那场大火后,十岁的季安舟就好像失去了正常人的情感,一切事物都浑浑噩噩。
唯独书法。
他依稀记得,母妃不仅识字,还写的一手好书法,弹的一手好琵琶。
后宫幽兰院是他母妃湘嫔的住处,那后边的苍兰花海便是湘嫔亲手种下的。初春时,湘嫔便迎着春风,浸与花香旖旎之中,或抚琴吟唱,或提笔习书。
季安舟总要跑去看,湘嫔就自他年幼时便叫他握笔,写字。
湘嫔一双杏眼里,亮晶晶的,温柔到极致,那颗泪痣更显柔情似水。当儿子厌烦书法,或是耐心耗尽时,他就笑着带他再苍兰花海里走一遭。
长发如瀑布一般飘逸而下,雪白的脖颈延伸进衣领,身姿修长,眉宇温柔,腰肢却如此挺拔,想不折的傲骨。
回忆中的沤珠槿艳和身边的某一个人重合,那人季安舟刚才才见过,那个溅了他一身水的小混蛋。
走进去时,萧鹤尘静静靠着浴桶沉睡,长发如瀑布垂落,雪白的肌肤裹挟水珠,仿佛丹霞甘露。
快二十年了,没人能走近他的心扉,给他留下这么深的感触,萧鹤尘怎么就破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