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时,他只看见裴猎云在哭。
那泪花一下下荡起往昔的涟漪,直到完全模糊了岁月的脚步,时轻游下意识想抓住什么,却只触到裴猎云的手。
“裴猎云?”时轻游有气无力的说。
“络清……叫我络清,那是我的字。”
“你的名和字,都好听。”
“络清是你为我取的。”
“所以我真是祭魂司吗?”
裴猎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祭魂司,整个三界都奉他为神啊,那是何等位高权重?时轻游就这么确定自己是吗,不,他是不敢承担那万分之一他是的后果。
祭魂司空位十八年,就意味着这十八年来所有生灵皆无法往生。众生处于炼狱,生灵只能在绝望中将希望给予来世。
他们向祭魂司祈求,求一个来世安稳。
但祭魂司也说不了话,他自身难保。
时轻游抬手为他拭去眼角的泪,却不知自己也在哭:“别哭,我陪你过完新年再走。”
裴猎云跪在榻前,紧抓着被角:“我们的以前呢?你不能这么弃了我…”
“我也会一起想起来的,不过都是后话。”
若我们生来便是十恶不赦之人,哪怕做了对不起整个苍生的事也不觉愧疚该多好?这世上哪对情人都能私奔,可唯独时轻游和裴猎云不行。
时轻游问他:“你们可谈拢了?”
“……”裴猎云抿着嘴。
“问你话呢裴猎云!”
“都在等你醒过来。”裴猎云抓过时轻游的手贴着自己的脸蹭来蹭去,末了还恋恋不舍地亲了一口:“我去叫他们来,你躺着。”
“去吧。早点把事办完,余下的日子都是你的。”时轻游说。
裴猎云起身,深深望了望榻上那具消瘦的身躯,抹了把脸出门了。
片刻后,裴猎云带着那二人进屋,却看见时轻游自己坐了起来,赶忙去扶,周归勉摸了摸离荒的手背,示意他不必过多担心。
离荒却甩开周归勉的手,化作不大不小的兽型,钻进时轻游的怀里,隔开裴猎云的身体。裴猎云看了几眼哼哼唧唧的离荒后起身退至一旁,与周归勉相对而站。
周归勉尴尬地朝裴猎云笑笑。
一旁的时轻游则一下下摩挲着离荒深蓝色的毛发,边夸他长得漂亮。
“我也失忆了,并记不得你。”时轻游说。
离荒:“大人莫急,日后自会想起。”
“是有很多不好的回忆么?怎的不愿告诉我?”时轻游笑着,点了下离荒黑黑的小鼻头,“那我不问了,不然你也要再回忆一次。”
“大人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不好?都怪我……要是我能早些找到大人就好了!”
“这世道就没几个命好的。”时轻游说。
离荒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眼泪,觉得自己做了错事,惹大人不开心了,立马开口:“对不起,大人,小离惹您不开心了。”
时轻游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实在不想接受,不想接受自己的命运。先前……其实已经见过明空篁和明满溯了。”
“那肯定也见到小叔了吧?你们以前是最好的朋友,小叔叫初择缨。”离荒用小爪子拍拍时轻游的手背,抬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