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群众乌泱泱散去,他们太敬重时轻游了,都不知自己做出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似是怕他怕的不得了。时轻游仍是端着架子不说话,朝裴猎云仰了仰头,转身走了。
待人都走完了那管事的仍跪在地上,低着头叫人看不清脸。
裴猎云想了想,下了台阶去扶他,却见到一张熟悉无比的脸——“陈文清?!”
闻言时轻游也是一颤,忙转过头去看。
那陈文清苦笑着开口:“守卫大人认得我?”
“你怎会在此!”裴猎云喊着。
“您最该清楚了,毕竟杀我的是顾旧意么。”
“…是。”
“罢了罢了,我不恨你,我只是愁卷韶关…”陈文清说。
“周归勉在管。”裴猎云说罢,陈文清的眉头一松,似是解开什么心结一般爽朗。
“那便好,他比我强太多,最重要的是他不怕圣都那群人,那就好…那就好。”
陈文清引着他二人到后院坐下,那人看看时轻游,再看看裴猎云,几次欲言又止,罢了只是低头喝了口茶。
时轻游看他那样子,一下了然:“你尽管问,不会有人追究你的冒犯。”
于是陈文清看着裴猎云:“这位……真是祭魂司啊?”
“真是。”裴猎云说。
“您这副身子为何看起来如此年轻?”
“似乎是被一个叫初寻终的坑了,当人的时候也不太会做人,死的早。”时轻游淡淡回答,裴猎云一直看着时轻游,未曾说话。
“如此。”陈文清惋惜得叹气,“初寻终竟敢犯下此等罪孽!当真窑竹难书!”
裴猎云低头笑了,此等罪孽,有他一份功。
时轻游:“日后吾会一桩桩讨回来的。有罪之人一个也逃不掉。”
陈文清听的眼眶通红,庆幸祭魂司有这样一副明事理的好心肠,急忙想给时轻游跪下,裴猎云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
“你倒是看得透生死,你不恨他么?”时轻游为陈文清续了一杯茶,继续开口问他,“他算你半个上司,亦算你的半个仇人。”
裴猎云并不诧异,这只是时轻游的第一步。
“人在水里是浮萍,上岸了便是棋子。”
时轻游皱着眉头:“是我的失职,本不该有这寻安密镜,本不该有这炼狱。”
陈文清笑了:“大人,你已足够高尚了。我听闻祭魂司与谁的命运都缠不到一起,换句话说便是这泱泱众生无一人与你有关……”
“您不还是想救他们吗?”陈文清缓了缓神,“您知道,总会有人感谢您,他们每活一世都会对您心怀一份感激,他们与你一般,有血有肉。”
“唯一不同的是,您是祭魂司。”
你本与山川同寿。
你亦与日月齐眉。
你该弃心中所爱。
你须养众生之魂。
可我不愿,不愿身旁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