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羽首先不开心了,嘀咕道:“三面算什么,我们可是经常见面呢。”
那边好事的裴澈也勒马慢了下来,眉眼一弯,含笑道:“想必萧兄和我一般,都被这小小女娘要挟住了。”
“我何时要挟你了?”虽然有那一点要挟的意思,到底没真要挟他吧,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呢,沈瑛有些生气。
裴澈撇了她一眼,笑道:“我若不载姚女公子便成了那不仁不义之人了,沈女公子,这是也不是你的意思?”
沈瑛也觉心虚,道:“我以为裴世子不会不愿意…”
裴澈犀利追问道:“你怎知我就会愿意?”
他虽是没有半分移动,但言语咄咄逼人,叫沈瑛有种莫名的压迫之感,沈瑛狭隘想他:光风霁月是假,一肚子坏水为真。
正在沈瑛难以招架之际,萧景昀开金口了,还用那双凛冽的眼对着裴澈那双假笑晏晏的眼,道:“她并未要挟我。”
她自是没有威胁他,不过一次求助未果,一次答应了而已。沈瑛心中一暖,万没想到他此时会出手相助,原来他也是面冷心热的人啊。
一个面热心冷,一个面冷心热,倒是都被她碰上了。
裴澈忽而扯唇笑出声来:“原是如此,我倒是小觑沈女公子了,拜别诸位,在下先行一步了。”说着他扬鞭策马,只见那马四蹄一跃,临然生风,奔驰而去。
沈瑛如此聪颖,怎么听不懂他话外之音,不就是说她耍手段吗?她倒是用了何种手段?竟是自己都不知。下次见他,定要好好问他!
“坐好了。”萧景昀也扬鞭策马,追赶而去,速度竟是比方才快了许多,沈瑛顿觉胃中翻涌。原来好久未骑马首先不是马技生疏,而是开始晕马!
还好,未多时,几人便一同到了大司马府,此时府邸上下俨然乱了套,又是见侍人砍柴生火,又是见侍女送水倒水,又是见大夫进而又退,更多是人不住踱步,不知在做什么。
沈瑛随便抓了一个人问清缘由,便拉着姚青女去内堂,裴萧江等人则在外堂候着。
沈瑛想了想还是转头对萧景昀道:“麻烦萧将军去请大司马前来。”
“羡羽,你快备骄去把赵老夫人接回来。”
她又看了眼裴澈,因方才不快,一时也不好派遣他,却听裴澈道:“我去请驸马来。”
沈瑛朝他点了头,已示感谢。
沈姚二人还未进赵新月的居室,便听一阵阵夹带哭腔的叫嚷之声,推门而入,便见两三老媪哭倒在床边,嘴上念道:“我们女君哟,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从小无父母宠爱,历经艰辛,全仰仗老夫人照拂才得以从女人堆里爬出来,总想嫁人了,日子多少好过些吧?万没想到啊!仍是长辈不疼丈夫不爱的!我们女君啊!纵是千苦万难,你也千万不能有事啊,老天爷呀,你就开开眼吧…”
又一老媪哭道:“我们女君多么贤良淑德的人,上对长辈宗亲敬爱有加,下对姊妹兄弟宽厚仁慈,对大人体贴入微,对公主也是多有逞让,从不与人生怨,怎地落得此般下场!我恨啊!恨老天不公正啊…”
又是叫老天爷开眼,又是骂老天爷不公正的,沈瑛都觉得老天爷可太无辜了,见这几人光嚎啕不落泪的,众人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她们耍什么花招。
沈瑛余光一扫,又见右侧堂上坐着的是位满头花白的老妇人,她一言未发,只不停抹泪,这么大岁数的人还要忧心小辈,看了倒叫人有些心酸。
左侧的文慧公主正扶案而立,面色十分不好,那位“出言不逊”的侍女正扶着她。
堂下跪着的是着灰衣的侍女。
沈瑛大致捋清了些思路,应当是这侍女将驸马的二房怎么着了,而这侍女是公主的人,二房夫人的娘家人便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了,这老夫人应当是老媪口中说的被仰仗的老夫人了。
话说也太巧了些,偏是老大人、老夫人、驸马外出,赵新月出门不过三四个时辰,在此期间,要生事,发现,通知,再到娘家来人,怎么算来都是十分赶的。
赵新月本不是帮亲不帮理之人,偏是这老媪阴阳怪气说一通,触了她的逆鳞,“你的意思是我全家上下都苛待她了?”
那老媪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装委屈道:“我可没说这话,女公子可不能污蔑我啊,我只是太过心疼我们女君了,若是说错了什么话,万望女公子理解,女公子也是能够理解的吧?”
赵新月气不打一出来,指着她鼻子骂道:“理解个屁!在我面前装什么蒜!你敢说你不是这个意思!”
姚青女忙拉住她,挤眼道:“阿姊不可再多生事了。”
赵新月听了她的话,渐渐稳了下来。
沈瑛听这老媪说话一套又一套,明屈暗挑,柔刀杀人,便道:“我们知你是关心则乱,可这是大司马赵府,岂是你等可以胡言乱语的地方;你说的“长辈不疼,丈夫不爱”是何意思?且不说驸马若不宠爱你家女君怎会逆了公主的意也要娶她;那赵伯母早逝,赵伯父守青州,为天下儿女舍了天伦之乐,你道他们如何疼爱新妇?我虽年纪小,人也愚笨,也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再者,你这番痛诉是铁定了错在赵府吗?为何?是以你有未卜先知之术?普通百姓尚要官府调查才能定罪,只你一言便要定堂堂大司马府的罪吗?”
沈瑛一口气说完,那老媪听得脸都白了,赵新月睁着大眼看她,仿佛适才是第一次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