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水池已经被打扫干净,和值日的同学打了个照面。
三人默契得没有进行集中讨论,原因是大家的面容看上去都有些疲惫。夏烛躺在床板上,她的左眼皮始终跳个不停。
这个世界快速陷入黑暗,她却没有睡意,只能盯着头顶天花板上的那片红藻,被夜风吹得左摇右摆,隐约透露躲藏其中的三角形符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用水画在地面上的东西移到了天花板上,就在夏烛的头顶,每夜与她面对着面。
入梦的第五日快要结束了,破魉还是毫无头绪。
梦的形成是因为执念或者欲望。
那这个梦的执念欲望是什么呢?
是重复的课堂和压抑的校园生活?
夏烛不这样认为,她有种感觉,这些课程反而是梦主特地安排的,甚至它可能享受其中。而重复代表着麻木规训,就好像它在培养一群像它一样热爱这些内容,或者某样东西的人。
包括第三日晚的凝视仪式,他们到底在看什么?
海面或者月亮。
也许不是在看,而是在等待。
思绪具像化在大脑中移动,从一串文字缓慢裂变成数字,再然后就是无数的三角图案,就像程序出现错误,不间隙的闪动。而外界死寂的空间开始出现类似水滴的声音,仿佛头顶的天花板在漏水。
一滴一滴,汇集在胸腔的位置聚出一小滩想象的水。
夏烛陷进某种思想的漩涡。
直到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这种平衡。
“发生什么事了!”
尖叫声从某个房间里传来,吵醒了包括她们三个在内的一些人。
“好像是二楼。”有人指着楼下说到。
夏烛和风枫对视一眼,跟着众人下了楼。
已经有一些人围在二楼的一个房间外面,房门开着,风眠也在其中,正站在门口,似乎看清了门内的景象,转过头来对着两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
是生物课上被惩罚拔掉牙齿的那个男生。
他赤身裸体地仰躺在房间的地板上,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周围,也照在他带着微笑,露出一口尖细牙齿的脸上。
无人上前,大家都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外围,没有一丝起伏的胸膛说明他大概率已经死了。那口不属于人类反而像是某种鱼类的细牙昭示着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不仅是牙齿,他的身躯也有不同程度的变化。
三人挤开人群,夏烛蹲下身将手指放到那人的鼻子下方,果然没有气息了。
“死了。”
夏烛回头告诉站在门口不愿意靠近的风枫。
尸体下面堆积了一层粘液状的物质,腹部以下则被粘液厚厚地包裹着,他的姿势可以说很板正,双手紧贴着侧面,呈现一种僵直的状态,夏烛犹豫了一秒,就捏住尸体的手腕尝试将手臂提起。
在双臂离开身侧的同时,一层薄如蝉翼的肉膜被拉出,露出掩盖在皮肤下方的四个凸起的肉瘤。
尸体现在的样子,像极了生物书上的六翼天使,肉瘤是还未长出的翅膀。
脸上那个安详而满足的笑容就像他已经完成了自己一生一次的飞翔。
其余的人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没有人想要询问一下此刻的情况,直到门口传来一声嬉笑。
“这就是…不尊重…的下场…”老师不知道何时出现,总带着那股幽灵般地气质。
“好了…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这里的一切都与你们…没有关系了…”他挥了挥手赶走堵在门口的学生们。
“还有…你们…可不要耽误明天的课程哦…耽误课程…自然会…受到惩罚…”
风枫听完打了个寒颤,她看了夏烛一眼,转身就往门外走。
虽然房间里没有开灯,但是月光足以让她看清,小枫的鞋跟上亮晶晶的似乎黏着些什么,看着像是尸体上的粘液,可她刚刚好像并没有靠近。
经过男人的身边,夏烛听到他快速而低沉地喃喃。
“有人已经…得到了感召…”
那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或者是故意说给夏烛听。
回到房间的时候,窗外又开始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