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啸阑杀红了眼,手臂发力将手中夺来的刀掷过去,将那人钉在树上,血迹从那黑衣人的嘴角缓缓留下。
那黑衣人口中断断续续说到:“周...贼...你...不得好....死...”
随即头一歪便没了气息。
周啸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帮人的来历,早年刚坐上这个位置,得罪了不少仇家,和赵柔柯在府中这段日子太平的不像话,快要让他忘了自己是个刀尖舔血之人。
他又看了看那信,自嘲地笑了笑。随即内力运至掌中,顷刻间,那信被震成齑粉,在暮色中纷纷扬扬,半点不剩。
周啸阑回到府中时,程川已经在厅堂等候多时,他瞧见着周啸阑胳膊上的伤,担忧地问道:“大人遇到了埋伏?”
“嗯。是旧怨。今日来此有何要事?”
程川心下了然,锦衣卫手段狠辣,想来是仇家找上门。
他正色道:“情报组根据那画像查到了当年梧州的一个县令,只是此人死活不开口,什么办法都用尽了。”
周啸阑听闻此言,问道:“那人在哪?”
“暗室。”
诏狱暗室。
千奇百怪的刑具挂在了暗室的一面墙上,中间是个被捆住的血淋淋的人。
那人面前有一张木桌,木桌之上是一排排刀具,有的薄如蝉翼,有的小巧精致。
周啸阑修长手指从刀具上方虚虚扫过。
被绑住的那人眼神随着他的手指而动。接着,他便看见周啸阑拿起一把只有食指那么长的薄刃,后凉凉开口,
“齐大人,在这暗室,最能抗的人扛了一百零三刀才死。你的骨头如此硬,该比他扛得更久吧。”
那人目眦俱裂,声音发颤,
“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随意抓人,草菅人命!”
周啸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今日内心一番大起大落,此时只想笑。
“王法,锦衣卫抓人,靠得便是王法。”
他笑容瘆人,笑声凄凉又狠戾,烛火下,那张如玉面庞此时半隐半现,如同地狱恶鬼,让人心惊胆颤。
忽然,她闻到一股骚味。垂眸一看,地上已有一摊水痕。原来那县令竟尿了裤子。
“大人......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别杀我,别活剐我!”
暗室味道并不好闻,周啸阑眼中鄙夷,眉心皱起,没回话,似是等着他开口。
“当年....当年我任梧州县令,判了一桩案子。那桩案子不过是一起盗窃案,那时梧州虽小,买卖奴隶的旧俗却还在。
当时,有一奴隶因偷盗主人夜明珠被送至官府。那人一身蛮力,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此人抓住,因而被羁押时已经只有半条命。
后来那奴隶在狱中受尽折磨,被刺字后,正要被发配,梧州来了一个大官,将那人带走了。
那大官是从京师而来,还替那奴隶翻了案。原来,是奴隶主因不满家中小姐看上他,遂找了个盗窃的名头想要将他发配远方。
那人走时,命小人不可将消息宣扬出去。这案子本就是小人判错了,因而......小人不敢讲啊。小人只是一个九品芝麻官,就只判错了那一桩案子,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万望大人开恩。”
周啸阑将那薄刃掷在桌案上,发出一声响动,惊得那人又抖了抖。
“程川。”
周啸阑沉声唤道。
“属下在。”
周啸阑边走边吩咐,
“速查当年去往梧州公办的官差名单,凡五品以上的都查来。”
“现在?”现在已经亥时三刻了。
“嗯?”周啸阑眉眼之间戾气未散,鼻腔哼出一个字,压迫感袭来,诏狱气压骤然低了好几分。
程川已是许久不曾看到过这样的周啸阑,当即没再反驳,应声道是。
是夜。
赵柔柯搁下笔,眼中促狭之色尽显。《我和锦衣卫上官那些事》系列「霸道上官俏下属」已经出了第四话,她吹了吹墨痕,想着明日找小宝兜售,又有银子进腰包了。之后她打算再找陆心棠构思些新的内容,这样卖出的钱有她一份,也不用一直在客栈住。
陆心棠在情感上脑洞可大她许多,以后这个系列必定精彩万分。
她打了个哈欠,望向屋内的那张罗汉床上的小案几。
她分明记得,那日林阿七将她衣服还回来,她便让青叶放在那案几之上,如今案几上怎么空荡荡的。
她面露疑惑唤道,“青叶。”
“我那件旧衣呢?”
青叶支支吾吾,
“许是......洒扫丫鬟看着破旧,便帮表小姐扔了。”
她半信半疑点点头。
“对了,公子命裁缝要给表小姐裁新衣服呢。明日师傅就到了。”
她生怕表小姐追问那旧衣的事。那日去给公子送汤,看见公子正在院中烧信件,下头还有一些烧剩的衣料。那衣服分明就是林小旗那日送来的那件。
同样的夜晚,京师一府邸,一黑衣人遁入一宅中。
他单膝跪立。
“最近京师不太平,你去别处暂避风头,等风平浪静你再回来。”
“属下遵命。”
翌日清晨。
赵柔柯背着新画的画册,准备去找那小报丁印了兜售。刚拐过长廊,便遇到了从紫竹林练刀回来的周啸阑。
他脸颊挂着汗滴,面色微红,眼神看着她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日的周啸阑压迫感十足。
“去哪?”他嗓音低沉,听着有几分迫人。
赵柔柯忽然接不住他这突然的压迫气场,往后退了一步,嘴上却没示弱,“干嘛?你真当起我的兄长来了。”管东管西的。
周啸阑的眼神扫向一边,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他的影子将她娇小的身躯笼罩其中。他心中的郁闷因为此情景居然消散了一些。
意识到这件事情时,他却又更加烦躁。他为何要因为她牵动心绪?他与她不过是互相利用,待兄长案子水落石出,他们便形同陌路。
因而,并未等赵柔柯回答,他便侧过身,放赵柔柯离开。
赵柔柯却觉得此人莫名其妙,昨日吃饭莫名其妙盯着她,今日又莫名其妙凶她。神经。
青鸾街,太师府厅堂。堂前一人坐于圈椅中,啜了一口茶,宋公明望向身前跪着的那人。
“我何时让你自作主张?”
那青年不过而立之年,听了这话一直往地上磕头。
“我是替老师难受,替死去的杨兄不忿。”
宋公明斜眼看他,听他提起故去的杨昭,眸中微闪,片刻又归于平静无波。
“杨昭已经死了。无论你此番为了什么,我不想之后京师再传我公私不分,你可明白了?”
“难道就任那周啸阑,还有他那表妹在京师如此张扬,学生实在看不惯!”
宋公明目光望向那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此道理都不明白,往后自不必称我为老师。”
那人一怔,伏地扣礼。
“学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