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溪略显惊讶:“你懂药理?”
“略知一二。”印姜谨慎地回答。
她在现代虽未从医,但在乡下搞基建,各色各样的人都遇见不少,其中也不乏一些村里面的老中医,所以耳濡目染学了一些。
“那好,一个时辰后我们在车马行碰头。”宰溪说完,两人便分头行动。
药铺里,印姜熟练地挑选了几味常用药材,还特意买了些治疗风寒和跌打损伤的。
掌柜见她懂行,不敢怠慢,价格也给得公道。
采购完毕,印姜看时间还早,便在集市上闲逛。
突然,她在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前停下脚步,一面精致的铜镜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可比家里那块模糊的镜子清晰多了!
“小娘子好眼力,这可是京城来的上等货。”摊主热情地推销,“只要三百文。”
印姜犹豫了一下,还是掏钱买了下来,她太久没看清自己的模样了,穿越至今,她还没能好好的看看自己现在的这张脸呢。
回程的路上,天色突然阴沉下来,远处传来闷雷声,寒风卷着枯叶呼啸而过。
他们没赶上吴大爷的牛车,现在坐的这牛车的主人与他们不顺路,眼下见天色不好,便将他们给撇在了半道上。
不过好在离家也不算远了,所以二人心中虽有不满,但到底是没说什么。
“要下雪了。”宰溪抬头看了看天色,“我们得快点。”
两人加快脚步,但还没走出多远,鹅毛大雪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宰溪将年货放在地上,然后脱下自己的棉袄给印姜,“穿上,别冻着。”
“那你怎么办?”印姜急了。
“我身体好,不怕冷。”宰溪不容拒绝地将棉袄裹在她身上,自己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和一件旧夹袄。
雪越下越大,道路很快被白雪覆盖,走到一条小溪前时,原本的踏脚石已被水流淹没。
宰溪试了试水深,转头对印姜说:“水太冰,我背你过去。”
印姜刚想拒绝,宰溪已经蹲下身,她只好红着脸趴到他背上。
宰溪轻松地站起身,双手托住她的腿弯,一步步踏入冰冷的溪水。
“抓紧了。”他低声说。
印姜搂住他的脖子,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部肌肉的起伏和体温,正有几分不好意思,宰溪突然故意在溪中央晃了晃,吓得她惊叫一声,更加用力地抱紧他。
“你故意的!”她嗔怪道,轻轻捶了下他的肩膀。
宰溪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
印姜把脸埋在他颈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和风雪的气息,心跳如擂鼓。
过了小溪,宰溪却没有立刻放她下来的意思,而是继续背着她走了一段。
印姜也没有出声,两人就这样在风雪中默默前行,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到了。”最终,宰溪在离家不远的一棵老槐树下停下,小心地放她下来。
印姜双脚着地,却莫名感到一阵失落,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只轻声道谢:“谢谢你。”
宰溪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雪花,指尖在她脸颊停留了一瞬,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提起了地上的年货。
回到家时,天已擦黑。
两人都冻得不轻,印姜赶紧生火做饭,宰溪则将年货搬进屋。
直至热乎乎的饭菜下肚,身体才渐渐暖和过来。
饭后,印姜取出在药铺买的药材,熬了一锅驱寒汤。
围挤在灶台边,印姜打破沉默,“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肯定被那些商贩坑不少钱。”
宰溪摇摇头:“举手之劳,你学得很快,下次就能自己应付了。”
印姜点了点头,心里突然有些悸动,“你为什么不问我?”
“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突然懂这么多……问我和以前不一样……”印姜声音越来越小。
看得出来,宰溪早觉出了自己的不对劲。
但宰溪放下碗,只是认真地看着她:“每个人都会变,你想说,我便听,你不说,我不问。你只需要知道,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聪明、独立、有主见……这就够了。”
印姜眼眶一热,慌忙低下头。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她紧闭的心门,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有一个人愿意接受真实的她,哪怕他并不知道全部的真相。
这如何能不让人动容?
夜深了,两人各自回房休息。
印姜取出那面新买的铜镜,终于清晰地看到了这张脸。
清秀的鹅蛋脸,杏眼樱唇,左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与她现代的样子有八九分相似。
她摩挲着镜面,思绪飘忽,不知道父母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知道自己“失踪”了吗?还是说那个世界的自己依然存在,只是失去了原本的灵魂?
窗外,雪依然在下,无声地覆盖着整个村庄。
印姜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想起宰溪背她过溪时的温暖,想起他说“我喜欢现在的你”时的眼神……
也许自己应该告诉他真相,告诉他眼前的自己来自千年之后,只是灵魂阴差阳错进入了这个身体?
但随即恐惧攫住了她的心。
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会把她当妖怪吗?会厌恶她、害怕她吗?
在这个科学尚未启蒙的时代,灵魂附体可是大忌。
思前想后,印姜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保密,至少等到她完全了解这个时代,了解宰溪这个人,再考虑是否坦白。
带着这个决定,她渐渐进入梦乡。
梦里,她回到了现代的高楼大厦间,却发现自己拼命寻找的不是自己家,而是一条通往陌生乡村的小路。
路的尽头,站着等待她的宰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