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算厉害......"她指尖绕着发尾,目光却黏在晚苏木翻飞的衣袂上。
不过——
记忆里一道雪色剑光劈开思绪。
她淮安师姐的剑,才是真正的惊鸿照影呢。
不过,这人瞧着倒是有趣呢。
她突然踮起脚尖,冲着台上大喊:"喂!打完这场——"北风卷走后半句话,只剩那双亮晶晶的杏眼,盛满跃跃欲试的光,"我请你喝当月满楼的酒呀!"
晚苏木耳尖微动,那声呼喊尚未辨清——
"咔嚓。"
简破浪指节爆出诡异的脆响。
她瞳孔骤缩:男人暴起的青筋下,竟有青绿色黏液在血管中蠕动!指甲缝里泛着尸藓般的幽光,拍地的掌心已然皲裂成老树皮状——
"轰!"
地面炸开无数毒蟒般的藤蔓,倒刺上挂着腥臭的黏液。枝条绞缠的破空声里,整座武斗场瞬间被虬结的绿网吞没。最后一线天光被吞噬时,晚苏木嗅到了腐烂的甜腥气。
黑暗如潮水般吞没视野的刹那,晚苏木忽然收刀归鞘。
——点到即止不好么?
藤蔓缠上脚踝的瞬间,她拇指轻推刀镡。
"铮——"
抹寒光如新月乍破,刀吟清越如狼啸。刹那间,三十六道沧浪斩凌空绽放,刀气纵横如银河倾泻,又似暴雨摧折满树梨花。
铿——!"
断刀坠地。
简破浪跪坐在藤蔓残骸间,喉前一寸悬着暗紫刀锋。晚苏木逆光而立,面具下传来压抑的怒声:"道歉。"
男人青筋暴起的手刚要摸向断刃——
"唰!"
三道白影如雪鸮掠入场中,袖口银线天秤纹在风中明灭。为首之人剑鞘压住他手腕,声音比刀锋更冷:
"碧泉谷才悬赏三天的丹药大盗..."
剑穗扫过简破浪溃烂的树皮状皮肤,沾上猩红汁液。
"这就现形了?"
柳泊舟眼尾微挑,鎏金骨扇"唰"地一合,扇骨不轻不重地敲在季无霜发间流苏上。少女撇了撇嘴,指尖却灵巧地翻了个诀。
简破浪被两名白衣执事架着拖行,靴跟在冻土上刮出两道沟壑。经过晚苏木时,他突然野兽般暴起,染着青绿色黏液的手死死攥住她的刀鞘——
"今日我认输……"喉间刀伤让他的声音像漏风的破囊,却偏要挤出嘶哑的笑,"但老子不道歉。"
"碧泉谷的丹药…咳…救不了必死之人…"被灵力锁链勒入皮肉的手腕突然暴起青筋,"就像你的刀…斩不断…"
"啪!"
白衣执事一道禁言符拍在他后颈,未尽的诅咒化作血沫喷溅。可那双爬满血丝的眼睛仍如钩子般钉在青铜面具上,直到被拖出数十丈,突然爆发出癫狂大笑:
"等着瞧他们的药炉吧!那里面熬的可是——"
"咚——"
戒律钟震碎残音,金光如巨蟒将他吞入地底。雪地上只余几滩沸腾的黑血,嘶嘶腐蚀出蜂窝状的坑洞。
晚苏木的指尖抚过刀鞘裂痕。
远离了那些被黏液沾染的碎屑,正渗出诡异的甜腥气。
"药炉…里?"
他突然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晚苏木的思绪忽被拉回当归楼——
颜鹿竹苍白如瓷的指尖,那缕春风化雨般的灵光,此刻在记忆中格外清晰。
碧泉谷虽说是百年前才跻身四大仙门之一,可他们怎会藏污纳垢?
可数日前的方珩也……
"这位道友!"她突然横步拦住白衣执事,指尖勾住对方翻飞的五星袖角,"他方才说的药炉——"
"哗啦。"
玄铁令牌迎风展开,‘齐心堂’三个鎏金大字在雪光下灼目逼人。执事腕间暗劲一振,震开她手指的力道恰到好处:
"一个盗取九转还魂丹未遂的人…"令牌翻转间露出背面狰狞的‘逐’逐字烙痕,"临死前的疯话,也值得听?"
雪粒扑打在令牌烙痕上,竟发出灼烧血肉般的滋滋声。
尘埃落定。
柳泊舟忽的抚掌长笑,袖口金线云纹在朔风中漾起碎金般的光晕:"妙极!当真是——" 一切尘埃落。
折扇"唰"地收拢,扇尾轻点季无霜眉心:"小师妹若再犹豫..."
话音未落,扇尖已遥指武斗台边——
晚苏木正足尖点台,衣袂翻飞如玄鸟展翼。穿堂风掠过,卷起几片早凋的朱砂梅,恰有一瓣沾在她刀鞘吞口处的螭纹上。
她指尖刚要拂去花瓣——
"轰!"
地面震颤,一道身影蛮牛般冲撞而来,踏碎满地支离的冰凌。
刀光如雪崩倾泻。
"铮——!"
三丈外枯树上的渡鸦惊飞,黑羽混着梅瓣簌簌落下。
"呀——!"
一声清越惊叫划破空气。
刀风掀起轻纱帷帽,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圆脸——少女吓得连耳尖都泛起霞色,捂眼的指缝间漏出几滴晶莹泪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虹光。
晚苏木浑身僵住。
这哪是什么简破浪?分明是个...
糯米团子成精似的姑娘。
"锵!"
她慌忙收刀,因动作太急,刀镡与鞘口相撞,迸出几点火星。连退三步,腰几乎弯成直角:"道友恕罪!在下眼拙..."
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吞进肚里。
——娘亲教的礼数,该不会错吧?
她悄悄掀起眼皮,正巧撞上对方从指缝间偷瞄的...
水润杏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