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的生辰。”常穗整理着孩童的衣领,眼神却扫过祁荻。
少年瞳孔微缩。从前,只有发霉的馒头,结冰的水缸,还有祁泽故意踢翻的食盒。从没人记得什么生辰。
“师父连这个都...”他喉结滚动,严重的惊喜之意一闪而过。挑了挑眉,想用一个玩笑盖过自己此刻擂鼓般作响的心跳。一开口,却差点没藏住自己心中的惊喜,音调都颤了几分:“莫非对我...”
“想多了。”常穗打断他,“我自幼擅长记数字罢了。”
厅外喧闹不止,谢奚亭率先入院,缓缓推开正厅大门,便见三个人还围在一起。季晏如已躲进屏风后面,几个下人正为他整理着装,屏风两侧是两张木长桌,琳琅满目摆着极其精致的点心与蜜饯,都是孩子爱吃的东西。
“人都来了,还不出去迎客?”谢奚梧蹙眉道。
“这就去……”
师徒二人异口同声,在面对谢奚梧时,管你是皇子还是首富之母,通通都要被打回原形——见着教书先生就要怕的顽劣学徒。
“表哥跟嫂嫂呢?”常穗装作很忙,将长木桌上几盘点心调换了位置,“往日不都来得很早吗?”
谢奚梧沉默。
半晌,他猛地哼了一声:“还用说吗?新婚夫妇在家干什么?你不清楚?”
常穗脸青一阵白一阵,祁荻亦然。不过二人却是出于不同的原因。常穗心道:“清楚是清楚,但我确确实实不曾经历。若论经验,新婚之后该是煮药、针灸、煮药、再针灸…”
祁荻则凝眸看着她,脑海中涌上一些画面,面色极其沉重。
少顷,一位着鹅黄云锦的女子款款而来,身后侍女捧着鎏金礼盒。
“郡主殿下到——”
是祁嬿。
“郡主。”谢奚梧与常穗一齐行了个礼,祁荻则跟在身后有样学样。
她挥挥手,一个侍女捧着盒子上前。她微微一笑:“给小公子的贺礼。”
季晏如欢呼着从屏风中蹦出,一袭红衣格外显眼,衬得孩童更如个玉雪团子,可爱极了。他眯着眼睛笑:“多谢祁嬿姐姐!”
“阿算。”祁嬿也弯眸一笑,弯下腰肢扶着孩童双肩,放柔了声音:“你今日打扮的可真好看啊,这金锁是谁给你买的?”
“阿娘买的!”孩童挺起胸膛,特地展示着那串金灿灿的长命锁。
祁嬿抬手,抚向锁边镶嵌的珠子,又抬眸看常穗。这一看,竟惊觉祁荻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常穗,目光灼灼。那眼神,仿佛在盯什么极其不稳定的幻境,生怕挪开眼神半寸就会烟消云散。
她回了回神,拍拍季晏如,缓步挪到常穗面前,有意无意地遮挡祁荻。她唤了一声,另一个侍女又递上缠枝莲纹锦盒。祁嬿笑道:“还有这个,给夫人的。”
“给我?”
“不错,是澜城新出的蔷薇露,与你们家的不太相同呢,想着叫夫人试个新鲜。”
二人正对话,祁荻却忽然发觉她站的位置十分巧妙,刚好隔开二人。他便偏身一挪,怎料祁嬿似乎特地不想他挨着常穗,竟也不动声色歪了歪身子。他挪一步,祁嬿便挡一下。
“我说。”他终于忍无可忍,蹙眉靠近祁嬿,“这位姑娘,你为何要挡在我和我师父之间啊?”
“祁荻。”她压低声音,“我是你姐姐啊。”
祁荻怔住。
姐姐?
若论起来,全宫上下接近三十个皇子皇女,他排行第十一,前面不知排了多少公主。不过,他印象尤为深刻的,除了娴贵妃那位把他当绣棚的女儿祁婼;还有母亲的好友那位不知所终的公主。其余的,他还真没什么印象。再论他的几位叔叔伯伯,恭候王爵,称得上姐姐的更是不计其数,公主很多、郡主只会更多。不过,他并不觉得其中哪一位能见过自己,还能认得出自己。
“郡主认错人了。”他冷笑,“我可不配同皇族攀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