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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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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来送餐的时候姜小愚正好醒了,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哈欠:“小秦总这么饿啊吃两份饭。”

“……”

“行了小姜,今晚差不多先到这。”陆锦尧大发慈悲,“桌上那份外卖你带回去吧,你们小秦总挑食不爱吃,别浪费了。”

像是睡懵了,姜小愚拎起袋子就准备下班生怕陆锦尧反悔,顺便还吐槽了一句:“小秦总怎么回事自己点的还不爱吃。”

“……”

在陆锦尧的注视下秦述英总算是咬了两口烧麦。金贵的荔州少爷配的私家厨子都是米其林级别的,糯米颗颗软糯,但是太精致了,秦述英总觉得不适应。

米布用保温盒装着,白花花像雪一样,却散发着热气,一打开就扑人满面的温热。浓郁的牛奶香混着糯米的清甜,看得出制作不复杂,但火候和比例要求高。

就像街边的小吃,不见得名贵和技巧出众,全是经验和自家之长的累积。

秦述英舀了好几口,终于被勾起了一些食欲。

“我家阿姨是从春城来荔州打工的,这是她们家乡的小吃,每天都熬,挺特别的,带来给你尝尝。”陆锦尧杵着下巴看着他,感觉有些困了,“你慢慢吃,我先睡会儿。”

秦述英愣了愣,见陆锦尧趴在桌上迅速入睡,脊背平稳地起伏着,安静的办公室只余两人的呼吸。

他这才想起,陆锦尧为了这些烂摊子,肯定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秦述英将餐盒盖上拿到一边,防止食物的味道打扰少爷的美梦。灯光下陆锦尧不适地皱了皱眉,像是想埋首避开灯光。

秦述英没有动,静静地看着对方有些不安分地睡颜。仿佛是终于确认陆锦尧睡得很沉但不安稳,他将椅子向前挪动了几分,手微微挡住陆锦尧的眼帘,隔绝了光线。

……

时间随着梦境倒回十七岁的冬季,对大多数人而言,那是一段无忧岁月。

但对陆锦尧而言不是。

身为如此庞大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作为周边名门望族下一代的表率,陆锦尧的一举一动很早就被过多人关注着。

“relax,宝贝。”

这是陆夫人最常对陆锦尧说的一句话。背靠首都的底气养成了这位北方女人独有的松弛与自信,张扬而宽容的陆维德一向以放养的态度教育一双儿女,这对父母从没有逼迫陆锦尧和陆锦秀的人生必须成为什么形状。

但期待来自于四面八方,或见于八卦小报,或隐于没有硝烟的市场,更多的时候,藏在他人的字里行间、细微表情之中。

宽松的家庭氛围与周遭的虎视眈眈之间,陆锦尧担任起了维系口袋安全的绳子的角色。追逐更高的财富与地位、突破市场期待值的极限,在维系之上创造新的传奇,这是陆家人的天性。陆锦尧很早就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于是他克制欲望、保持自律,在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和身家之上,又砌起刻苦的高墙。

陆锦秀中学时代某次作文,开头第一句话——“我有一个完美的哥哥。”放在别人身上要被笑掉大牙或酸了牙龈,但如果那个人是陆锦尧,一切形容都不为过。

“锦秀的作文被老师表扬了,是写你的。”陆夫人点点陆锦尧的鼻头,“今天是你生日,所有人都为你开心。宝贝,很多人爱你,你也要对自己好一点,放松些。”

陆锦尧被人群簇拥着坐在最中间,面前是精致的五层蛋糕,主题是雪松森林,调成淡雅的蓝与灰,糖粉被打成雪绒花,丝丝撒在挺拔笔直的雪松上。蛋糕胚做成彩虹底,一切开便是清冷星球下的别有洞天。

陆锦尧向妈妈投以真心的笑,在满堂的宾客和琳琅的礼品面前要保持端庄得体,不能兴奋太过让人看出好恶偏向。

陆维德往儿子鼻头上抹了点奶油,笑道:“锦尧17岁啦,马上就成年了,要早恋可要抓紧时间不然来不及咯!”

宾客们调笑起来,席间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孩红了脸,试探地看着陆锦尧的表情。陆锦尧恰到好处地露出无奈的神态,既顾全了父亲打趣的面子,也回避了话题。

工作日的生日过得匆忙,下了课几个二世祖一路骑车狂飙还撞到了人,不过这点小插曲都在席间的笑闹欢庆中烟消云散。

陆锦尧十七岁生日那年,荔州罕见地迎来了一场雪。

在以往十七年和之后漫长人生中,陆锦尧获得的和将获得的爱与赞扬太多,多到无处安放,可以随意丢弃。被偏爱被赞美已经成为陆锦尧的人生习惯,身处水中,从不觉温水需要暖阳给予热量。

但是这场雪确实是命运的馈赠。终年温暖的荔州,在他十七岁的第一天,将温水凝结成冰晶,纷纷扬落在他身上。

用雪堆叠星空的时候,陆锦尧是认真而专注的,这是难得的、能够撼动他内心的馈赠。

他将那副画面定格,用作高二下学期展览策划的封面图。仰望星空探索未知是他的爱好,迢迢银汉汇集成人们对天外世界美好的想象,人类对苍穹的叩问凝结了好奇与冒险的精神。星星的光芒穿越时间,映入人的眼眸,是一场瞬间与永恒交替的浪漫。

就像荔州转瞬即逝的雪景。

陆锦尧的整个高二下学期过得并不安宁,策划这个展览成了他压抑生活里如星光般微弱的亮色。其间经历他不想再提。

展览撤走的前一晚,陆锦尧其实是有些不舍的。高位者不流露喜怒已然成了他的习惯,整个展览在外人看来,只不过是陆家少爷随手轻轻一画,无关紧要的一笔。只有在与它离别的那一刻,陆锦尧才得以安静地和他创造的星空独处,然后告别。

撤展前本该空无一人的展厅,竟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陆锦尧的第一反应是警惕,于是他靠在罗马柱旁边,观察着。

展厅很安静,那个身影纤细单薄,在模拟浩瀚星河的暗色屋内,如同无垠星汉中被意外卷起的一张薄纸。他只是在星宿布景下静默地坐着,抱着膝盖,仰望着头顶明知是假的星空。

循环播放的音乐白天已经被关停,安静的少年忽然哼起旋律,摇篮似的轻轻摇晃。陆锦尧觉得那少年被折成了一只纸船,随着流淌的星河,身不由己又漫无目的地漂浮在这片虚无之中。

陆锦尧没再去一一和他烂熟于心的布展细节告别。他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满足——孩提时代拥有一个妹妹、第一次彻底靠自己理解复杂晦涩的金融知识、将弱不禁风的流浪小猫养得和品种猫一样圆滚滚。陆锦尧回想着,才发现自己获得满足的时刻屈指可数。他所在乎却被自己亲手埋藏的东西,被别人无意间发掘、付与同样珍视与热爱。陆锦尧因此而满足。

但是时间到了,他该和一切告别。于是他带着遗憾,却毫不犹豫地关了灯。星辰最后的闪烁,像眼睛眨了眨,永远闭上,徒留寂静的黑夜。

在关灯前,展览馆会播放告别语音。操控台太复杂,星空布景的灯光太多。那个少年应该在听到提示音时就已经走了。陆锦尧亲手送给自己孤独与黑暗,然后转身离去,奔赴下一场挑战与博弈。

在那之后,他远离故土。

……

早晨六点,秦述英感觉到皮肤传来微微的痒,是陆锦尧颤动的眼睫轻扫过他放得有些麻了的手心。

秦述英迅速将为陆锦尧挡光的手抽开,赶在陆锦尧睁眼之前,若无其事地整理着勾画了一夜的文件。

陆锦尧眼帘中最先映入的,是秦述英腕上的袖扣。在陈家庄园那日没有看清,现在他才发觉,那是四角星与五角星的结合,边缘处理得很独特,像融化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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