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婉说着,突然将匕首反转刺入自己心口,喷涌的星辉中浮现十万个时空同时崩塌的奇景。
“我何尝不是在等!”
眼前的一具具冰棺突然爆裂,时空褶皱深处,李慕婉看到满头白发的自己,站在轮回里,每片魂光都呢喃着“我等你”。
那些等待的残念突然凝成优昙花种,穿透十万重轮回扎进李慕婉道基。
她嫁衣上的火焰突然冻结,她心口的"等"字道纹浮到空中,与白发青年严丝合缝的缠绕。
“你要的双修大典...” 李慕婉突然扯断王林一缕白发系在指尖,发丝瞬间化成血色锁链缠住两人手腕,“便在这十万冰棺阵中举行如何?”
冰棺中的无数李慕婉同时坐起,齐声吟诵往生咒。
白发青年瞳孔里倒映出最残酷的真相——
每个时空的李慕婉枯等至死时,都会分出一缕魂化作棺钉,将她永恒锚定在相遇那刻。
李慕婉捧起一盏冰棺凝成的酒樽,杯中盛着她几千年来落的泪。
“夫君可知...这合卺酒是用多少'再等等'酿成的?”
山崩地裂间,十万冰棺化作星辰升空,场景变换成破天的雨幕。
雨幕的尽头,白发青年牵着他的妻子,相视轻笑。
“吉时到了...该洞房了。”
十万冰棺轰然闭合的声响,成了天地间最盛大的合欢铃。
周遭的一切轰然崩塌,刚才的一切仿佛是幻觉。
李慕婉倏的睁开眼,吐出一口血,忽然轻笑,发梢雨水簌簌坠落。
“原来这便是等…”
“原来等待从不是静止...而是用三千日夜把'等'字炼成舟楫,渡这因果长河。”
她想,她好像懂了。
青丝初遇时的怦然心动,修魔海时的细水长流,雪发时逆转轮回后的蚀骨之痛。
何为等...
是百世重复同个姿势凝望山门,直到石阶长出你的掌纹,青苔爬满我的眼纹。
是把自己钉在时光裂缝里的棺钉,每百年转动半寸,钉帽上刻着“或许明日” 。
是躺在避天棺中,听见无数个自己说“再等等”。
是三千丈青丝成雪时,才懂光阴早把等待酿成鸩酒,饮下时还当是合卺酒。
是自愿把最甜的时光炼成灯芯,用余生最苦的泪作灯油,烧给永不到来的吉时 。
是剜出七情六欲炼成引信,烧尽仙途只为换半盏虚妄的厮守,灰烬里却开满无果的花……
她眉间嵌着的轮回印灼亮,映出一个百年孤寂的背影,魂血上开出优昙花,每朵都是她被等待腌渍过的魂魄 。
每片花瓣炸裂时,都传来心魔的诘问:
“若等不到呢?若等错了呢?若等本身便是虚妄?”
李慕婉突然并指刺入心口,扯出半缕缠绕寂灭雷纹的香火。
淡金色道血滴落处,冰面生长出奇异的纹路——那是往生桥的倒影,桥上密密麻麻的脚印突然开始倒退行走。
李慕婉足下绽开九重道莲。
莲心浮现的不是王林,而是她自己跨越三千年的身影。
“原来等待本身就是修行…”
李慕婉伸手接住飘落的往生桥碎屑,任其融入新生道纹。
“等春雷唤醒冰封的因果,等冬雪孕育燎原的星火,等岁月将执念淬炼...或许等有一日,我终可以将你忘记….”
天地间一切归寄,雨珠从她额间滴落。
李慕婉缓缓抬手看着掌心,“这便是…我的意境吗….”
还等吗?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李慕婉抬头看着天,脸色苍白,忽然释然一笑。
“等的。”
你看,这等最是诛心处,便是等久了,连痛都成了活着的凭据。
即便看透了,还是要等。
李慕婉一身嫁衣褪成缟素,素白广袖扫过之处,暴雨凝成悬空的冰棱,身上水珠尽干。
她静静的站在半空,抬手间,冰凌破碎成灰。
方才虽借着剜心之痛悟出了意境。
但尚未稳固,心魔也越来越压不住,为今之计,只有先解决了这心魔才行。
李慕婉看着天,喃喃了一句:“师兄…”
她回到了她和王林的家,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她每日炼丹,弹琴,修炼,有前来求丹的人她也会帮。
周恒的妻子醒了,两人即将大婚。
他带着妻子前来拜谢李慕婉,送上了两人双修大典的请柬,李慕婉沉默的看着红色的请柬,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不知周恒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久到唇角流下一抹血色。
她的心魔更重了。
此时已是王林离开的第五年。
也是这天,山谷来了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