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糕眯缝着眼,一副舒服到昏昏欲睡的模样。
林瑾瑜揉着它的耳朵,继续道:“昨日我出门,遇到点意外,没有及时赶回,还要多谢师姐帮我照看年糕。”
“不必客气,说来还是我该感谢你。”沈砚舟搁下笔,温言笑道,“你也知道,那畜生天不怕地不怕,只有年糕在时,才肯安生几分。”
那尾龙鲤是沈砚舟十年前从无尽海带回来的,活了几百岁,脑子却仍不大灵光,只知道沈砚舟是它的主人,要听她吩咐。
但看不见沈砚舟的脸时,便什么都忘了,尾巴一掀,便搅得天翻地覆。
沈砚舟时常要处理山门与人间的事务,忙得脚不沾地,往往一回头,洞府内什么花草树木,桌椅板凳,甚至墙瓦砖片,全都被龙鲤卷进嘴里。
最过分的是,它兴起时,会将池子里的水吸个干净,到处喷洒。
在她的洞府闹腾也就算了,无怪乎多下几场暴雨,沈砚舟不常出门,任外面暴雨如注,她自巍然不动,但那池水连接山泉贯通整座玉虚峰,龙鲤时常游荡到别人的地界去作妖,给沈砚舟惹来一身麻烦。
被耳提面命训了几年,龙鲤稍微老实了一点,但也只局限在,不出沈砚舟的洞府。
有客来访时,它总是热情得异常。
一物降一物,自从林瑾瑜带着年糕出现后,龙鲤便跟条大耗子一样,一对上眼就蹿得飞快。
起初沈砚舟也不明所以,只知道每次小师妹带猫来访时,龙鲤就跟没存在过似的,安静得不像话,后来才约莫出缘由。
这上古神物,竟然是怕猫。
她从人间抓了只猫回来,想照葫芦画瓢治一治龙鲤的闹腾,还不管用,得是林瑾瑜怀里这只。
每每忙得焦头烂额,不想被外间龙鲤搅扰思绪时,就得把年糕借过来。
林瑾瑜偶尔外出,便叫沈砚舟自行进入,不必等候。
也多亏由此,没叫年糕饿了肚子。
两人用过膳后,林瑾瑜便带着年糕回了自己的小院。
年糕似乎很为林瑾瑜今日的装扮感到新鲜,蔚蓝色的大眼睛向上看着,喵喵呜呜哼叫着,伸着爪子去扒拉她衣领上的丝绦,那处打了一个结,随着林瑾瑜的步伐轻轻摇摆,像是蝴蝶的翅膀。
沈砚舟的衣服比起宗门的总是繁复典雅些,她身量比林瑾瑜高,衣服穿在林瑾瑜身上就显大。
虽然沈砚舟已经足够细心,挑了一件裁剪较短的衣裙,但古人的衣服总是将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再短的下摆也要没过膝盖,裙摆仍拖曳至林瑾瑜脚踝。
好在各个关键节点处都能由衣带收束,她穿着这套裙子,反而十分贴合,游走在山野间,就像是一只无忧无虑的花妖,漫山遍野的春天都为她绽放。
林瑾瑜勾了勾年糕的下巴,问道:“你也喜欢?”
猫眼能识别的颜色非常少,恰好她身上的黄绿色,就是年糕所喜欢的样子。
年糕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将头又往林瑾瑜的手里拱了拱,让她摸。
林瑾瑜回到小院,从衣柜里找出一套便捷的蓝色短打换上,将师姐赠与的衣裙洗了,挂在院子里自制的晾衣架上。
年糕围着她的脚喵喵叫,声音比先前更黏糊了,因为林瑾瑜走进了灶房,和了一手的面。
一到这个时候,它便知道林瑾瑜要做好吃的了。
林瑾瑜将烘出来的甜糕分给年糕一小块,它伸着舌头小口小口地舔,将鼻头和胡须蹭上最外层的白色粉末。
林瑾瑜心满意足地笑了。
她又偷偷磨碎了一颗丹药,掺入给年糕的食物里,没被发现。
丹药用各种珍贵药材炼制,味道往往清苦,林瑾瑜以前费了好大劲,也没办法让年糕吞下去。
她将丹药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塞到年糕嘴里,它嚼吧嚼吧,又吐出来。
喂多少,吐多少,哄多少好话都不行。
后来林瑾瑜只得磨成粉面,一次撒一点。
这丹药不算多稀罕,但对刚踏上仙途的初级弟子来说,还是珍贵无比的。
只有年糕不识好歹。
林瑾瑜一边腹诽,一边忘了自己也是这不识好歹的一员。
每个月的门派分例发下来,她省吃俭用,把剩余的银钱全换了提升灵气的灵草和能突破瓶颈的丹药,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师妹多认真刻苦。
但多细心留意观察一番,便会发现这位是门派里的顶头一号大咸鱼,换这些全是为了她养的那只猫!
旁人养宠物都是解闷逗乐,兴来了哄哄,兴去了丢至脚边;她倒好,整日含在嘴里怕化了,揣在怀里怕碎了。
也不知道这只猫是不是上辈子救过她的命,竟然这样宝贝。
不过这只猫,确实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