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它的身体钻进土里的部分越来越多,渐渐地,只露出后半个屁股,猛地背脊用力向上一抬,尘土飞扬,整座坟被掀了起来,露出中间黑黢黢的棺材。
追风站在棺材上面,趾高气昂看向岑子炎,那种眼神令他十分熟悉,是暗含威胁、不容置喙的。
岑子炎咽了口唾沫,还没太搞清楚状况,但见这匹马的态度如此之坚决,他只能破罐破摔道:“你执意如此,那就满足你,临死前还要闹肚子可别怪我!”
他撸起袖子,并指如翘锤,将棺材上封着的七星长钉根根拔出,棺材板掀开。
腐朽的味道扑鼻而来,岑子炎以衣袖掩鼻,目之所及,空空荡荡,没他预料中那般看到里面腐朽的尸骨,只剩下边角陈列着一些零零碎碎的殉葬物。
岑子炎瞪大眼睛,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棺椁,没有发现有漏洞的地方。
里面的尸体呢?
他看向追风,追风用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看向他,似乎跟他交流是这匹马的马生第一大难事,它十分后悔只收了区区两袋紫花苜蓿的贿赂。
岑子炎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次不用等追风挖土,他又独自起了一座坟,开了一副棺木,在这之前,还特地检查周边泥土是否翻新过,棺盖有无打开过的痕迹,然而皆没有。
其中仍旧空空。
岑子炎抓住追风的鬃毛凑近它的耳朵问:“这片坟地里的棺材不会都是空的吧?”
追风无法回答他,但岑子炎已经隐约明白那个答案。
他一把搂紧它的脖子,在上面狠亲一下:“爱死你了!”追风回他的是一脸鼻水。
岑子炎同余村长讲了坟地里的经历,当然隐去了追风踢墓碑的过程,余村长眼睛越睁越大,
岑子炎说:“那些棺材不是故意空放的吧?”
余村长摇头:“那是千灵村祖祖辈辈下葬的坟地。”祖坟被人掀了,当下晚饭也顾不得吃,连夜组织人手,持着火把上山开棺。
岑子炎这时还想问林瑾瑜他们的下落,余村长告诉他,他们都出门去了,还没回来。
大半夜让这帮子普通人独自上山也不合适,岑子炎于是便跟着,追风却不奉陪了,早就一溜烟没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马草也扔在一边不管。
岑子炎任劳任怨,将其拖到房檐下,以免上天突发降雨打潮,让那挑嘴的神骏嫌弃。
他这会儿倒是不觉得忙活一晚当马夫辛苦了,满心都是对追风的夸赞。
不愧跟了大师兄那么多年,学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寻龙点穴,真机灵!
他得意洋洋地想:发现这么大个线索,应该很快就能破案了吧!出门才能发现山上待着有多舒坦,哎,要不是大师兄逼着,他真想在玉虚剑派混吃等死一辈子!
与他同样想混吃等死的林瑾瑜已经神不知鬼不觉被突然出现的诡物拖入一方界中。
大雾弥漫,捆缚林瑾瑜的血红色触手越收越紧,林瑾瑜眼前发黑,喉咙绞痛,唯一空闲的左手搓出一道金色的灵力丝线,从脖颈前方狠切而过。
缠绕其上的前端触手顿时失去精神指挥,左右蠕动着跌落在地,那诡物不知是没有发声器官,还是不知痛,少了一根触须,竟然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寂静的界域中只有血肉摩擦的沙沙声,令人作呕。
林瑾瑜头皮发麻,胸膛里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但她才获得呼吸空气的自主权,顾不上恐惧。
她其实还没太看清面前那东西是什么,隐匿在厚重的白雾里,只能虚虚看到一个高大如山岳般的身影,视线往上抬,脖子往后弯折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目光才能够到诡物的头顶。
不,它或许根本就没有头,亦或者是满身都是头。
抓着她四肢的触手仍在往回收,离得近了,便能看见,那身躯之中凸出来一个又一个人头大小的脓包,其上有五官的形状,却并不具体,骨骼的转折凹陷处被血肉填满,一张张脸互相挤挨着,完整去看,更像是被血呼啦擦的一层皮蒙住的一具具尸体,窒息而死前将惊恐的脸朝外挣扎,却无法逃出囹圄。